“时薇，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饭菜，别饿坏了我们的长公主殿下。”
李奕向身后的花时薇吩咐。
“是，夫君。”花时薇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李奕没再看茫然中的朱璎，让小荷推着他离开了栖云轩。
接下来的两天，都督府风平浪静。
凤凰令使丰玄枢没有再出现，她在等神凰城的消息。
赖通和秦破虏的城防军接管后，城内秩序井然。
城防军军营，被缴械的近三百禁军被圈禁在一片空地上。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曾经属于皇家精锐的骄傲，早已被那晚的恐惧击得粉碎。
不远处，赵信正听着亲卫的汇报。
“信爷，您这招太绝了！”
亲卫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咱们的人只是把之前，还有昨晚的事情，稍稍讲夸张了些，现在这帮禁军看咱们的眼神，跟看鬼神差不多了。”
赵信抱着胳膊，嘴角咧开：“具体怎么说的？”
“说您当年被李公子瞪了一眼，就差点吓尿了。”
“说公子杀赤眼狼王那会儿，人在城里坐着，隔着几十里地，心里念头一动，那狼王就自己炸了。”
“还说李公子当时坐在轮椅上，对着那宗师巅峰的徐统领吹了口气，人就飞到城门楼子上挂着，现在还没抠下来呢！”
赵信脸上的笑容一僵，摸了摸鼻子：“他娘的，怎么还有老子的事？算了，有用就行。”
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正以惊人的速度，腐蚀着禁军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在他们心里，李奕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武力超绝的凡人，朝着不可名状的鬼神转变。
当他们自己也开始传“加工过”的版本后。
不少人觉得败在这样的“神”手里，本就是理所当然了。
……
栖云轩内，长公主朱璎，也终于有了声息。
她不再哭闹，也不绝食。
花时薇送去的饭菜，她会面无表情地吃完，一点不剩。
然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从日出到日落，一动不动。
直到第三天黄昏，李奕的轮椅再次出现在院门口。
这一次，花时薇也跟在他身旁。
轮椅碾过石板的轻微声响，像一道开关，让那个安静坐着的女人，瞬间活了过来。
朱璎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了恐惧与崩溃。
她站起身，细致地整理身上褶皱的宫装，拂去肩头的落叶。
每一个动作都恢复了皇室教养出的从容与优雅。
“李奕。”
她开口，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你以为，杀了卫婆婆，软禁本宫，你就赢了？”
朱璎走到石桌旁，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小口啜饮，姿态闲适地审视着李奕。
“你太天真了，根本不懂什么是皇权。”
“是吗？”
李奕示意花时薇也坐下，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就有劳长公主殿下，为本公子解惑。”
朱璎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
“无论我因何留下，对外，我都是奉皇姐之命，前来探望你的长公主。”
“亲妹妹被你扣在望北城，你猜，远在神凰城的皇姐，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你在示威，在挑战她的底线？”
“你个人武力再强，能以一敌万，终究也只是个凡人。”
“那又如何？”李奕的反应平淡如水。
朱璎的语调开始变冷。
“你的父亲李崇岳，远在神凰城，是皇姐的臣子；你的妻子沈挽月，一纸调令就能让她麾下将领分崩离析。”
她特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花时薇。
“还有花姐姐，你的家族，你的医道传承，所有你在乎的人和事，全都在皇权的掌控之下。”
“这些，是你的助力，也是你的软肋。”
朱璎的声音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地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内心。
“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我很确定，皇姐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的话音刚落，花时薇却轻轻笑了一声。
“殿下多虑了。”
花时薇站起身，为李奕的茶杯续上温水，动作优雅自然，没有半分被威胁后的慌乱。
当夫君站起身来，碾碎一切时，那份安全感，早已让她更坚定了选择。
“夫君在哪，时薇的家便在哪。至于花家是死是活，全凭陛下心意，与我无关。”
这几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朱璎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谋和威胁。
在这都督府里，就连先前在宫中，从未正视过的“花姐姐”都不屑一顾。
李奕更是全程懒散地坐着，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朱璎的脸色变了变，她明白了只凭空口白话，根本动摇不了他分毫。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拿出最后的底牌。
“十一年前，神凰宫那场政变，你可知道？”
“哦？”李奕终于稍微坐直了些，抬眼看向朱璎，“愿闻其详。”
看到李奕终于有了反应，朱璎的脸上浮现出无比复杂，似哭似笑的表情。
“一夜之间，二十多位皇子皇女血溅宫闱，我的两个亲哥哥，就死在东宫门口。先帝和先皇后被软禁，不到三月，便双双‘病逝’。”
“你猜，是谁动的手？”
她每说一句，院内的空气便冷一分。
旁边侍立的小荷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的推手。
花时薇也攥紧了衣袖，眼中满是惊异。
“而我，当年才两岁，被一位忠心的老宫女趁乱送出宫。卫婆婆在其中，也帮着遮掩了痕迹。”
“可惜，三年后，我还是被找回了宫中。”
朱璎说完，死死盯着李奕。
这桩足以动摇国本的皇室秘辛，是她最后的筹码和依仗。
轮椅上的李奕，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迎着朱璎的目光，不急不缓地端起花时薇刚续上的热茶，轻轻吹开水面的热气品了一口。
在朱璎错愕的注视下，李奕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淡然开口。
“就这？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