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安第斯山脉的雪峰,将寒意稍驱时,叶辰四人已在库西大萨满和两名部落最精锐的猎手——卡劳与马玛尼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地心熔炉”核心区域的首次侦察之路。
临行前,大萨满将四人再次带到村落中央的图腾柱下。他手持鹰头骨杖,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祷文,另一只手蘸取混合了特殊矿物粉末与草药汁液的颜料,在叶辰、玄真、玄灵、静云四人的额头正中,各自点上一个简单的符号——形似三座相连的山峰,中央有一道竖痕。符号完成瞬间,一股清凉而厚重的气息渗入眉心,与护身符箓的力量隐隐结合。
“这是‘山灵之佑’,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大地心炉’狂暴金火之气对神魂的直接冲击,并增强你们与大地的亲和,便于在复杂地形中隐匿行迹。”库西大萨满解释道,“但切记,它无法完全抵挡核心区域最强烈的能量侵蚀,亦不能瞒过邪教徒近距离的刻意探查。谨慎,仍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卡劳和马玛尼都是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眼神锐利如鹰。他们几乎与周围的山岩融为一体,动作矫健无声,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了如指掌。两人只带了简单的骨矛、绳索和几个皮质水囊,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可靠感。
队伍离开村落,并未直接走向昨日看到的熔岩盆地,而是沿着一条更加隐蔽、被冰雪和乱石覆盖的古老兽径,向着东北方向迂回前进。按照库西大萨满的计划,他们将从一个相对冷僻、邪教徒布防可能较少的侧面,接近“心炉”核心。
路上,卡劳用简单的克丘亚语单词配合手势,向众人介绍着地形和潜在危险。“风之耳”区域(指几条特定的裂缝,风声如同低语,能传递远处的声响),“灼足之径”(地面看似坚实,下方却有空腔和热流,踏错可能陷落),“幻影石林”(一片因能量折射常产生视觉错觉的怪石区)。
玄灵则利用这段相对平缓的行进时间,不断调试着他的探测设备,记录沿途的能量梯度变化、金属粉尘分布、以及可能存在的隐蔽能量节点或陷阱符文。
约莫行进两个小时后,周围环境开始发生剧变。植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仿佛被无形之力扭曲揉捏过的黑色或暗红色岩石。空气灼热干燥,即便有防护,也能感到热浪扑面。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多,有些宽达数米,深不见底,从中涌出的热气带着刺鼻的硫磺和金属氧化物气味,形成一道道扭曲视线的热浪屏障。远处,低沉的、仿佛大地心脏跳动般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间或夹杂着金属摩擦、断裂般的尖锐异响。
“我们已进入‘心炉’的直接影响区。”玄真道长停下脚步,手中短尺黄光流转,脸色凝重,“地脉能量流向完全紊乱,金、火属性狂暴异常,土属性被严重侵染。前方能量浓度还在急剧升高。”
“看那边。”卡劳指向左前方一处相对较高的黑色岩岗。众人隐蔽身形,小心靠近。
登上岩岗,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有所准备的叶辰等人,也感到了强烈的视觉与心灵冲击。
下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被陨石砸出的碗状环形山!环形山内壁陡峭,呈现出熔融后凝固的玻璃质光泽。底部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如同沸腾般不断鼓起又破裂的暗红色熔岩池,池中并非纯粹的岩浆,而是混合了大量熔融金属,闪烁着暗金、赤铜、银白等驳杂刺目的光芒!灼热的气流将空气扭曲,发出持续的嗡鸣。
而在这片“金属熔岩海”的中央,一个庞然大物的部分躯干,正狰狞地刺破地面,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充满了冰冷工业美感的巨大金属结构。暴露出的部分呈流线型的弧形,表面覆盖着致密而规律的几何纹路(正是玄灵之前提到的“星纹”),纹路间流淌着暗淡的、仿佛血液凝固后的暗金色光泽。结构的一端斜插入更深的熔岩中,另一端则向上延伸,隐没在上方因高热而扭曲的空气中,看不真切其全貌。仅仅是这露出的一角,高度就超过三十米,宽度难以估量,散发出的沉重、锋锐、古老而又混乱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众人的心神。
这,便是“巨神之骸”!远比视频片段中更加震撼,更加……具有压迫感。
在“巨神之骸”暴露部分的周围,环形山的内壁上,可以看到许多人工开凿或搭建的痕迹——粗糙的石台、简易的金属支架、以及一些绘制着诡异符号的旗帜或幡幢。那是阴影教派与古巫教活动的痕迹。此刻,正有一些小黑点般的人影,在那些平台上忙碌着,似乎在布置或调试着什么。
“他们在加紧布置仪式场地。”静云道长低语,眼中带着厌恶,“我能感觉到,那里聚集了浓厚的阴影与污血邪力,还有……一丝与那‘巨神之骸’深处‘恶意’隐隐呼应的波动。”
玄灵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又被他迅速调低。“能量读数爆表了!尤其是那‘巨神之骸’周围,金、火、土三属性灵机浓度高得离谱,而且充满了攻击性和混乱特质。还有……一种奇特的、与横断山脉立方体类似的‘秩序波动’,但更加微弱、断续,似乎被内部的‘恶意’和外界狂暴能量严重干扰。”
叶辰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巨神之骸”表面的几何纹路——“星纹”。在他的离火瞳全力催动下,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慢地、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规律流转、变幻着微光。这种流转,与立方体的脉冲波动有某种本质的相似,但更加宏大、也更加……“痛苦”?仿佛一个重伤垂死的巨兽,体内的能量循环正在崩坏与混乱中艰难维持。
他尝试将一丝极微弱的神识,混合着额头“山灵之佑”的清凉气息,小心翼翼地投向那“星纹”。距离尚远,神识受到强烈干扰,只能勉强触及边缘。
就在神识与星纹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巨神之骸”或邪教徒有什么反应,而是叶辰自身!
他手腕上,那枚库西大萨满赠予的鹰羽臂环,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同时,他体内五行道台中央,那代表自身本源的一点灵光,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感到自己注入神识中的那一丝混合了“山灵之佑”的气息,仿佛触发了某种“密钥”,与鹰羽臂环、与他自身本源灵光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这种共鸣极其微弱短暂,却让叶辰瞬间“听”到了一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充满了金属质感与冰冷秩序的……叹息?或者说是……一段残缺的、不断重复的“识别码”?
与此同时,那“巨神之骸”表面的部分星纹,对应他神识接触的区域,极其短暂地、亮度提升了一线,仿佛沉睡的电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电流,但随即又恢复了暗淡。
“叶道友?”旁边的玄真察觉到叶辰气息的瞬间波动。
“没事。”叶辰迅速收回神识,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了一眼滚烫后迅速恢复正常的臂环,又看向远处那庞大的金属造物。
“来自东方的星辰”与“部落守护的鹰羽”交汇……难道指的是,他自身的本源灵光(或许在部落感知中带有东方星辰特质),与这枚蕴含部落古老守护之力的鹰羽臂环,在靠近“巨神之骸”特定位置(恶魔之眼)时,会产生共鸣,并可能激活或感应到“巨神之骸”内部的某些东西?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识别码”和星纹的微弱反应,似乎验证了这一点!这鹰羽臂环,不仅仅是信物,很可能本身就是上古部落先民,在长期看守封印过程中,无意间发现或刻意制作的、能与“巨神之骸”表层某些无害或基础功能产生微弱感应的“钥匙”!
虽然这感应极其微弱,提供的信息也残缺不全,但这无疑是一个重大发现!意味着他们或许真的有机会,在不惊动内部“恶意”和邪教徒的情况下,初步“接触”甚至“解读”这“天外遗物”表层的部分信息!
“大萨满的启示是对的。”叶辰低声对同伴们说道,简要说明了刚才的感应,“这臂环可能是一个契机。我们需要更靠近,找到‘星纹’流转中相对稳定或关键的节点,尝试建立更清晰的连接,或许能找到关于其内部结构、弱点、甚至……‘关闭’方法的线索。”
但这个行动风险极高。更靠近意味着更容易暴露在邪教徒的眼皮底下,也更容易受到狂暴能量和“恶意”波动的直接冲击。
“我们可以从那里尝试。”卡劳忽然指向环形山边缘一处相对凹陷、有大量嶙峋怪石遮挡的区域,“那里有一个古老的观察孔,是先祖萨满留下的,位置隐蔽,视角尚可,且因地形和先祖布置,能量扰动相对较小。但需要穿过一片‘热流迷宫’,那里高温气旋不定向喷发,很难走。”
“就去那里。”叶辰果断决定。机遇与风险并存,他们别无选择。
在卡劳和马玛尼的带领下,众人离开岩岗,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灼热的岩壁,向下方的“热流迷宫”区域潜去。灼热的气流如同无形的鞭子,不时从意想不到的裂缝中喷出,带着能将人烤焦的高温和有毒气体。众人不得不将护身手段催动到极限,并依靠卡劳两人对气流规律的敏锐感知,在迷宫般的裂缝与巨石间艰难穿行。
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众人才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那个所谓的“观察孔”。那是一个位于岩壁深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天然裂缝,尽头是一个小小的、被人工拓宽过的石穴,穴口有巧妙的角度,能观察到下方“巨神之骸”侧面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而又不易被对面平台上的邪教徒直接发现。
石穴内温度依然很高,但相比外面已经好了太多,且残留着极淡的、与图腾柱类似的调和气息,显然被部落先人处理过。
叶辰当先进入,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那片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的、布满“星纹”的暗金色金属表面。
他再次引动自身本源灵光,激发鹰羽臂环的守护之力,混合着“山灵之佑”的气息,将一丝更加凝练、更具探索性的神识,缓缓地、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探向那片星纹……
这一次,他能感应到更多。星纹的流转似乎遵循着某种极其深奥的数学与能量逻辑,大部分区域死寂混乱,但在某些特定的、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节点处,仍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稳定的基础能量循环。他的神识,带着臂环的共鸣,如同寻找锁眼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向着其中一个看起来相对稳定、且似乎处于某种“接口”位置的星纹节点靠近……
他能感觉到,那个节点对他“钥匙”的接近,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接纳”意向。
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节点的瞬间!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巨神之骸”,而是来自对面邪教徒的平台方向!
一股强烈、阴冷、充满了污秽与恶意的探测波动,如同漆黑的潮水,猛地扫过整个环形山区域!紧接着,一个嘶哑、癫狂、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咆哮,通过某种邪术放大,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与神魂:
“谁?!谁在触碰圣骸?!胆敢惊扰圣祖安眠!给我滚出来!!!”
是古巫教的人!而且,似乎是某个强大的长老,察觉到了“巨神之骸”星纹的异常微弱波动!
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