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听着闻长老当众训斥,闻舒瑶不住地点头应是。
经此一事,似乎让她成长不少。
换做以往,决计是不会乖乖受训的,反倒还会乱发一通脾气,摔门而出。
再撂下一句,‘我再也不听你这糟老头子的话了。’
而今,她却只是乖巧地点头,对着父亲服软,而后走到易然和炎续之面前。
俯身行起大礼,带着哭腔,垂首沉声道,“是舒瑶鲁莽,让二位受了惊,实在是过意不去。
二位日后有何需要,只管来半五阁旁的侧园寻我帮忙,只要要求不过分,舒瑶定然尽全力相助。”
说完,抬起头来时,眼底的泪珠又滚落一串,鼻头通红。
看得易然,忽然间有些于心不忍。
刚要开口,闻舒瑶又从怀中掏出一大袋灵石,塞到易然手中。
“能表示我的诚意的,也只有这一千灵石了,你们二人...分一下吧。”
说完,又觉得一人五百的灵石,作为赔礼听起来不太妥帖。
便将头上的珠钗首饰,拔了几支下来,不舍地看了一眼,悉数塞进易然手里。
“这个也拿着。”
易然摸着怀中尚有余热的灵石袋,和满手的精致发簪。
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来,看向炎续之。
炎续之却轻轻颔首,示意她做主即可。
易然便回道:“闻姑娘既已知错,也向我二人赔了礼,我们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道理。
且我二人也并未受什么伤,此事便就不再提了。
“只是...这些首饰就不必了。”
易然将珠钗重新放回闻舒瑶手中,面容真诚地笑道,“我二人收下这一千灵石,便已足够了,还要多谢闻姑娘,慷慨相赠。”
易然特意强调‘相赠’二字,明显是给闻舒瑶一个台阶下,听得人心中暖意融融。
闻舒瑶本来有些失落的神情,见易然收下灵石,顿时明媚不少。
她释然一笑,猛点头,“快收着吧,日后若有我帮得上忙的,二位尽管来此地寻我。”
说完这句话,让她今日的沉闷、压抑感消了大半。
心底轻松得像移开了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豁然开朗。
对易然二人的宽和大度,也生出了不少好感。
几人之间疏陌的气氛,明显变得亲近许多。
见易然的衣裙有不少破败之处,实在狼狈,便提议稍后带她去买一身新衣裳。
易然正要欣然应下,这提议可比她收下闻舒瑶的首饰来得实在。
炎续之一听,赶忙出言打断道,“炎姑娘一向雅量大度,哪会在乎这一身衣裙,她衣服有的是,对吧?”
易然:......
她剜了炎续之一眼,欲厚着脸皮反驳他,这到嘴的新衣裳,还能让它飞了?
却不料炎续之暗地里对她说道:【闻舒瑶对你的这份愧疚,不如你留着以后再用?】
【那你让我顶着这身招摇过市?】
【我那有两套女子的衣裙,要不......送你。】
易然扫视他一眼,炎续之却不与她对视,心虚地挠挠下巴,将头转向一边。
易然有些回过味来,表情玩味。
要说上次他送自己鞋袜是巧合,那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也不揭穿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转而看向闻舒瑶,“闻姑娘不必介怀,一套衣裳而已,你给的灵石已足够买好几套了。”
见易然坚决推辞,闻舒瑶只得作罢。
闻长老笑吟吟道,“二位小友宽厚相待,这份情,老夫记下了。
如这丫头所说,二位若是有何困难,来找我便是,找她,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父亲~”闻舒瑶娇声唤道。
脸颊绯红,脸上的泪痕都还未干,脸色颇有些为难。
易然和炎续之捂嘴浅笑,韩长老则是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
“事情既然圆满解决了,那老夫便先行一步。”
同闻长老道了别,韩修又转过头来看向炎续之,“炎皇,跟为师来一趟。”
“是。”
炎续之恭敬回道,转而便要嘱咐易然回去修炼,有事第一时间唤他即可。
却不料,韩修再度回过身来,补充道,“带上你的小女友,一起来。”
易然闻言,双目猛然间瞪大,咬牙切齿地看着炎续之,低声道,“你在韩长老面前,是这样称呼我的?”
“不不不不不~”炎续之连忙摆手,后撤好几步,眼底满是求生欲望。
“我从未提过此话,都是韩长老,他....自行意会的,你别多想。”
心底安抚了好一阵后,总算将易然哄好了。
二人乖乖地跟在韩修身后,只是炎续之,却要时不时地接受易然兴起之下的拳头,或是飞踢。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韩长老心中一阵暗笑。
到底是年轻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是充满了无限活力,愈发觉得二人极为相配。
方才易然的言行举止,他观察了好一阵,本是想着为徒弟把把关,想看看这乖徒儿看中的女修,能否配得上他。
前几日,他只是远远地见过这女弟子一眼,当时只觉得皮囊尚可,但却不知修为和品行如何。
若是差劲,他还有更好的女弟子,可以介绍给自己的乖徒儿炎皇。
没曾想,这个叫做炎黄紫荪的姑娘,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机灵孩子。
闻老头还没开口,她便已经说出他心中所想。
和闻老头说话,也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他瞧着二人眉来眼去,相处甚是和睦。
便在心中暗叹,“臭小子,择道侣的眼光还挺毒辣,呵呵...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待韩修将炎续之二人叫走,半五阁内,便只余下闻长老父女二人。
闻舒瑶咬咬嘴唇,‘扑通’一声,跪倒在闻蔚荀面前。
“父亲,女儿这便随您去向宗主请罪认罚。”
“还是我独自前去吧。”
闻蔚荀俯视着闻舒瑶,长叹一口气,面露忧色。
“距离试炼开始还剩几日,你抓紧时间突破法元根巅峰,顺便在此处好好反省,起来吧。”
闻舒瑶缓缓起身,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声回了句‘是’。
“你可瞧见方才出来的这两名弟子,他们修为如何?”
闻舒瑶轻轻点头,“炎皇是地元根一阶,炎姑娘的...女儿看不出。”
“她应是用某种法器,扰乱了自身气息。”
闻蔚荀转身向大门而去,边走边说,“她也是法院根一阶,不过或许是因为妖兽出身,她偶然散发出的气息,比炎皇要浓厚一些。”
“难怪我探查不到呢。”
闻舒瑶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提起裙边,小跑着跟上闻蔚荀的脚步。
“他们大不了你几岁,却已修到了地元根一阶。
你一年前便已是法元根巅峰,却整日沉迷于玩乐,你呀~”
闻蔚荀点指着闻舒瑶的额头,“为父总不能一直护在你身前,爹只盼着你能早日跻身于半神行列。
哪怕无法修到天元根,能在三年内修到地元根五阶或是六阶,在战事之中,便也能求得自保。
瑶儿啊~你何时才能懂得为父的良苦用心呐?”
闻舒瑶一想到吐纳调息时的长时间静坐,便顿觉无聊透顶。
似乎腚疼腿麻,已经开始隐隐发作,不由得撇了撇嘴。
倒也不似往日那样和她父亲顶嘴了,只是面上有些不情不愿,以沉闷的语气答道,“是,女儿这就回去修炼。”
转身,便拖着极不情愿的身体,往大殿里层的台阶处攀去。
走出几步台阶,又突然间顿住脚步,眼神闪亮地回头,看向闻蔚荀。
“爹,今天是什么日子,您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