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途中遇商队，结伴同行
一连三日的跋涉，夜星晚已经深入了青阳山脉的腹地。
白日，她沿着山间猎户踩出的小径前行，夜晚则寻一处隐蔽的山洞或树洞歇脚。她那具被判定为“废柴”的身体，在魔尊强悍意志的驱使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肌肉的酸痛从最初的难以忍受，到如今已化为一种习惯性的背景。饥饿与疲惫，如同无形的锉刀，打磨着这具凡躯，也让夜星晚对“弱小”二字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夜星晚正坐在一处山涧边，用清冽的溪水清洗着脸上用来伪装的草药汁液。蜡黄的肤色和雀斑褪去，露出原本白皙清丽的面容。她捧起一捧水，看着水中自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伴随着车轮碾过石子的咕噜声，以及牲畜粗重的喘息。
夜星晚的动作一顿，耳朵微微一动。她立刻俯下身，将脸重新浸入水中，随意抹了几把，让面容看起来依旧有些脏污。同时，她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在刚洗干净的脖颈和手腕上又涂抹了一层，整个人瞬间又恢复了那副风尘仆仆、毫不起眼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才悄无声息地闪身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收敛了所有气息，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支队伍出现在山路的拐角处。
队伍由七八辆巨大的货车组成，车上用厚重的油布覆盖着，看不清装载的货物，但从车轮在地面压出的深深辙痕，便知其分量不轻。拉车的是一种名为“铁脚驼”的低阶妖兽，性情温顺，耐力极佳。队伍前后左右，簇拥着二十多名手持兵刃的护卫。这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显然都是有些修为在身的练家子。
队伍最前方，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人，身穿锦缎衣衫，正与身旁的护卫头领低声交谈着什么。
这是一支商队。
夜星晚的目光在商队上空快速扫过，确认没有任何强大的修士气息，更没有某个让她忌惮的身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独自一人穿越这危机四伏的山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能搭上这支商队，不仅能节省体力，也能更好地掩人耳目。
商队在山涧边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处安营扎寨，歇息一晚。护卫们熟练地散开警戒，一些伙计则开始卸下草料喂养铁脚驼，生火做饭。空气中很快弥漫开肉汤和烤饼的香气。
夜星晚没有立刻现身。她耐心地观察着，像一头捕猎前评估风险的孤狼。她注意到，那名锦衣中年人虽然是主事者，但言行之间颇为客气，时常询问那护卫头领的意见。护卫们纪律严明，分工明确，显然是一支经验丰富的老队伍。
这让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等到商队的营地彻底安顿下来，篝火升起，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夜星晚才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她故意踩在一截枯枝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谁！”
离她最近的一名护卫立刻警觉地喝问，手中的长刀“呛”地一声出鞘，指向她的方向。
营地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了过来。十几道锐利的视线，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
夜星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身体微微蜷缩，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怯懦。这副模样，与一个在山林中迷路、被吓坏了的普通少女毫无二致。
“我……我没有恶意。”她的声音细弱，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吓得快要哭出来，“我……我只是路过，想……想讨口水喝。”
那名护卫见她只是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瘦弱少女，修为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脸上的警惕之色稍减，但手中的刀依旧没有放下。
这时，那名锦衣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夜星晚一番，眼神中带着商人的精明与审视。“小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夜星晚垂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我家在青阳镇附近的小村子。听人说，玄天宗要招收弟子，就……就想去玄天城碰碰运气。没想到山里这么大，我迷路了……”
这套说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真实中夹杂着虚构，最是令人信服。
中年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每逢玄天宗开山收徒，总有无数像这样怀揣着仙侠梦的少年少女，从四面八方涌向玄天城。其中大部分，连玄天宗的山门都摸不到，便迷失在了这广袤的山脉之中。
“一个人就敢闯这横断山脉，胆子倒是不小。”中年人身边那位身材魁梧的护卫头领冷哼一声，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看起来十分凶悍，“小丫头，你可知这山里有多少吃人的妖兽？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给黑风狼塞牙缝的。”
夜星晚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得又缩了缩脖子，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更加可怜无助了。
“王头领，别吓着孩子。”锦衣中年人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温和了一些，“小姑娘，我们这支商队，也正是要去玄天城。不过，我们不白白载人。你看……”
夜星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连忙从怀里那个破旧的布包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钱袋。这是她用卖药换来的灵石，特意分装出来的一小部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钱袋，从里面倒出五块下品灵石，双手捧着，递到中年人面前。“大叔，我……我只有这些了。您看够不够……我不用坐车，只要能跟在队伍后面，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她的动作很笨拙，甚至因为紧张，有一块灵石还从指缝滑落，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那副珍惜又窘迫的样子，让周围的护卫们都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哄笑。
中年人看着她手中的五块灵石，又看了看她那张满是惶恐与期盼的小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一个能随手拿出五块灵石的“穷苦少女”，身份自然有些可疑。但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不似作伪。或许是某个破落的修仙家族出来的，变卖了最后的家当，想去做最后一搏。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罢了罢了。”中年人挥了挥手，并未去接那灵石，“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五块灵石，你自己留着防身吧。既然同路，就跟着我们吧。不过说好了，路上若真遇到危险，我们可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夜星晚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交加的表情，连连鞠躬：“谢谢大叔！谢谢大叔！您真是好人！”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在分析对方这番话的含义。不要钱，是想卖个人情，或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犯不着为这点小钱沾染麻烦。后半句的警告，则是生意人的精明，提前撇清责任。
“老张，给她拿张饼，再盛碗热汤。”中年人对不远处的伙计吩咐道。
很快，一张热乎乎的烤饼和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便送到了夜星晚手中。
“谢谢……”夜星晚接过食物，找了一个离篝火最远的角落，安静地坐了下来。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烤饼，饼很硬，有些硌牙，但麦子的香气却很纯粹。肉汤里只有几片可怜的肉丁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味道寡淡，却带着一种食物最本真的暖意。
这滋味，比她前世魔宫中那些用千年灵粹、万年妖丹烹制出的琼浆玉液，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营地里的其他人见她如此识趣，便不再关注她，各自围着篝火谈天说地。
“全老板，这次咱们运的这批‘赤铜精矿’，可是给玄天宗炼器堂的，一路上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一个护卫压低声音说道。
被称作全老板的锦衣中年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只要过了前面的‘黑风口’，进入玄天宗的巡查范围，就安全了。”
“黑风口可不太平。”那刀疤脸的王头领灌了一口烈酒，沉声道，“那一带，盘踞着一伙叫‘风沙帮’的劫匪，专抢我们这些过路的商队，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上个月，李家的商队就是在那里全军覆没的。”
“风沙帮？”全老板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听说，玄天宗的执法队不是刚刚清剿过一次吗？”
“清剿？”王头领冷笑一声，“那帮仙门弟子，不过是做做样子。风沙帮的老巢在山脉深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他们进去逛一圈，杀几个外围的小喽啰，回去就能交差了。等他们一走，风沙帮的人就又冒出来了。”
夜星晚在角落里，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赤铜精矿、黑风口、风沙帮……这些信息在她脑中迅速组合，构成了一幅清晰的风险地图。看来，这趟顺风车，也未必那么安稳。
不过，她并不在意。有点波折，反而更能让她看清这支商队的成色。
夜深了，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夜星晚靠在一辆货车的车轮旁，用一块破旧的毛毯裹着身体。她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让身体的每一分疲惫都得到最大限度的缓解。
对于魔尊而言，这种程度的“冥想”，效果远胜于凡人的睡眠。
就在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之中，一声极其尖锐的、模仿鸟鸣的哨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咻！”
声音自远处的密林中传来，凄厉而刺耳。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原本鼾声四起的营地，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死寂。
王头领第一个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那双在黑夜中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敌袭！全员戒备！”
他的暴喝声，如同一道炸雷，惊醒了所有人。护卫们翻身而起，迅速拔出兵刃，围成一个圈，将货车和全老板等人护在中央。
黑暗的林地边缘，一道道黑影绰绰，像是从地底冒出的鬼魅，影影绰绰地围了上来。粗略看去，不下四五十人。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贪婪的恶意。
夜星晚依旧靠在车轮旁，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紧张到发抖的护卫，又看了一眼林中那些不怀好意的身影，嘴角在无人察见的阴影里，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风沙帮么？
正好，让她看看这凡间的劫匪，比起魔界的那些小鬼，能有多少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