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偶遇受伤妖兽,大佬心生怜悯
林间的风带着湿冷的气息,拂过夜星晚的脸颊。
她像一只融入了暗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盘根错节的古树间穿行。脚下的枯枝败叶,仿佛被施了某种咒法,在她踏过时竟发不出一丝声响。对她而言,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更像是一座熟悉的后花园。空气中漂浮的孢子、泥土里新翻的痕迹、远处妖兽留下的气味,都在她脑中汇成一幅实时更新的、活生生的地图。
林辰的脚印,她只看了一眼,便再未关注。
那串脚印急促而笨拙,在真正的猎手眼中,与黑夜里点燃的火把无异。那人正迫不及待地,将她“落单”的消息带回给他的主子。
夜星晚并不急。
她需要一个足够僻静,又足够“合理”的舞台,来上演这出好戏。
正当她沿着一条干涸的溪谷,向更深处探索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这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压抑的痛苦和绝望,像幼兽濒死前的哀鸣。
夜星晚的脚步顿住了。
她本能地皱了皱眉。麻烦。她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圣母,对这种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毫无兴趣。前世的魔界,比这凄惨百倍的场景每日都在上演,她早已心如铁石。
她准备绕开,可那呜咽声却像一根细小的钩子,不依不饶地勾住了她的听觉神经。
鬼使神差地,她改变了方向,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拨开一片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她黑沉的眸子微微一凝。
那是一只幼狐。
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像一团刚从云层里掉下来的雪球。此刻,这团雪球却被染上了刺目的血色。它的一条后腿,被一个黑黝黝的、布满铁锈的捕兽夹死死咬住,锋利的锯齿已经深陷入骨。
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泥土和落叶。
幼狐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偶尔抽搐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它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倒映着绝望的灰色天空。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陷阱。做工粗糙,手法业余,大概是某个想碰运气的旁支弟子随手布下的。
夜星晚静静地看着。
她的大脑在告诉她,最理智的选择是转身离开,或者干脆利落地结束它的痛苦,取走它那尚算完整的皮毛和可能存在的微弱内丹。
可她的身体,却钉在了原地。
那双浸满痛苦与绝望的眼睛,像一把钥匙,毫无征兆地,捅开了一段她以为早已尘封的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爆前的那一刻。
被所谓的正道魁首们围困在九天之巅,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亲信的背叛。那些平日里对她俯首帖耳的仙门宗主,此刻都换上了道貌岸然的嘴脸,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
那时的她,不也像这只幼狐一样吗?
被整个世界设下的、一个名为“正义”的陷阱死死咬住,动弹不得。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让伤口更深,让痛苦加剧。那种插翅难飞的孤立无援,那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跨越了时空,与眼前这只小兽的悲鸣重叠在了一起。
夜星晚的胸口,传来一阵久违的、沉闷的刺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白雾。
“真麻烦。”她低声自语,人却已经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原本奄奄一息的幼狐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嗬嗬”声,龇起它那还没长齐的、乳白色的尖牙,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夜一晚没理会它的虚张声势。
她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个捕兽夹。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夹子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铆钉。
“咔哒。”
一声轻响,那看似牢固的铁夹,竟应声松动了几分。
幼狐愣住了,眼中的凶光褪去少许,转为困惑。
夜星晚从地上捡起一根足够粗壮的枯枝,将一端卡进铁夹的缝隙里,另一端抵住地面。她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用脚尖在那根枯枝的中段,精准而利落地一踩。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砰!”
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那死死咬合的铁夹,被强行撑开了一道足够大的豁口。
幼狐发出一声痛呼,本能地将那条血肉模糊的腿抽了出来。
陷阱,解开了。
夜星晚随手踢开那根枯枝,看着瘫软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幼狐,眼神依旧平静。
她转身想走,麻烦已经解决,她没兴趣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
可刚走两步,身后却传来衣角被轻轻拉扯的感觉。
她回头,只见那只幼狐竟不知何时拖着伤腿爬了过来,用嘴巴小心翼翼地咬住了她的衣摆,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和依赖。
夜星晚停下脚步,与它对视。
她从那双纯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算计与伪装,只有最原始的、获救后的孺慕之情。
这种眼神,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了。
在魔界,所有的亲近都带着目的,所有的忠诚都标好了价码。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一脚踢开。她再次蹲下,视线扫过幼狐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流,再这样下去,就算没被野兽吃掉,它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她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丛不起眼的绿色植物上。
“鬼见愁”。
凡人眼中,这是剧毒之物,触之皮肤溃烂。但夜星晚却知道,它的根茎在捣碎后,有着极强的止血和麻痹效果,是低阶疗伤药的常见辅料。
她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折下一段根茎,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砸成墨绿色的泥状。
整个过程,她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仿佛在做一件极其讨厌的杂事。
她端着那滩药泥回到幼狐身边,后者似乎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气味,不安地缩了缩。
“不想死就别动。”夜星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幼狐似乎听懂了,虽然身体还在发抖,却真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星晚扯下自己本就破旧的衣袍内衬一角,将那墨绿色的药泥仔细地敷在幼狐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一圈一圈地缠绕包扎起来。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但打的结却异常牢固精巧,既能固定伤处,又不会影响血液流通。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准备这次真的离开。
幼狐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还是一瘸一拐,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它没有再咬她的衣角,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夜星晚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它。
它也停下,仰着小脑袋看她。
一人一狐,在这幽静的林间对峙着。
最终,夜星晚败下阵来。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哼声,算是默许了这个小跟屁虫的存在。
她继续向前走,幼狐便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
这诡异的组合,在林间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就在夜星晚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时,她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不是风声,也不是兽鸣。
是属于人类的,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和兵刃摩擦衣物的细微声响。
来了。
夜星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身后的幼狐也感觉到了危险,全身的白毛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拖着伤腿,竟一瘸一拐地挡在了夜星晚的前面。
“哟,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
一个娇媚又刻毒的声音,从右侧的树林后响起,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苏媚带着两名身形健壮的林家弟子,缓缓走了出来。她双手抱胸,目光轻蔑地在夜星晚和她身前那只色厉内荏的幼狐身上扫过,嘴角的笑意充满了快意。
“一只受伤的小杂种,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废物。”
她身后的林辰,更是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像毒蛇一样,在夜星晚身上游走,那目光中的贪婪和残忍,毫不掩饰。
“苏晚,你的好运气,到头了。”苏媚的声音里,满是即将复仇的、病态的兴奋,“你不是想参加试炼吗?我成全你。这黑风山脉山清水秀,给你当埋骨之地,也算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