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考核第一关，测试灵根资质
客栈的木板墙很薄，隔绝不了楼下传来的动静，更隔绝不了那股仿佛能将人骨髓都抽空的虚无感。
夜星晚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那感觉她太熟悉了。就像一头习惯了在深海中遨游的巨鲸，被瞬间抛上了干涸的沙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与窒息。她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魔气，此刻像是被戳破的气囊，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残余的雾气都未曾留下。
她成了苏晚，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师尊，此地还算清净，弟子已让小二备好了上房。”楼下，凌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随后，是一个清冷低沉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嗯。”
仅仅一个字，一个音节，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精准地扣在了夜星晚的神魂之上。
路朝辞。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玄天城大大小小的客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偏偏就走进了她落脚的这一家。夜星晚活了上千年，从未信过什么巧合，可此刻她除了用“孽缘”二字来形容，再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
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愤怒和憋屈。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位帝尊大人此刻正如何一尘不染地踏上楼梯，他每上一级台阶，施加在她身上的禁制便更沉重一分。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跑？现在跑出去，一个凡人女子深夜在街上狂奔，只会更引人注目。留下？万一他心血来潮，要巡查整座客栈，她岂不是要跟他脸对脸碰上？
魔尊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进退两难”的窘境。
脚步声停在了二楼的走廊尽头，离她的房间隔着三四间客房的距离。门被推开，然后关上。那股压迫感没有消失，只是稳定了下来，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整座客栈笼罩其中。
夜星晚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向后一仰，倒在了坚硬的床板上。
她睁着眼，望着昏暗的屋顶，一夜无眠。
……
次日，天刚蒙蒙亮，玄天城便从沉睡中苏醒。
考核的钟声在城北演武场的方向被敲响，三声长鸣，沉浑悠远，传遍了全城。无数扇门窗被推开，一道道年轻的身影汇入街道，像奔向大海的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夜星晚推开房门时，楼下大堂已经空空荡荡。她能感觉到，路朝辞的气息还在，就在楼上，稳定而强大，像一座沉默的山。
她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客栈，汇入人潮。
阳光刺破晨雾，洒在青石板路上。街道两旁，店铺的伙计们支起摊子，叫卖声、议论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可这一切，在夜星晚的感知中，却变了味道。
一个御剑飞过的修士，带起的风刃刮过她的脸颊，让她下意识地想侧身避开致命处。几个结伴而行的修士谈笑风生，身上不经意间散出的灵力波动，让她感觉像是被针扎一样不适。
她成了这片由超凡力量构筑的世界里，最脆弱的异类。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烦躁。
演武场比昨日更加拥挤，数万名考生按照各自玉牌上的编号，被分成了上百个区域，等待着第一关考核的正式开始。高台之上，几名身穿玄天宗长老服饰的老者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夜星晚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高台侧面一座独立的观礼亭上。
亭子以白玉筑成，垂着半透明的纱幔，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亭中，临风而望，白衣胜雪，恍若神只。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源头，正是从那里传来。
路朝辞。他果然来了。
夜星晚收回目光，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随之破灭。看来今天，她必须以一个纯粹凡人的身份，闯过这为修士设下的重重关卡。
“肃静！”
高台上一名长老起身，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全场。“玄天宗百年一度，开山收徒。今日，考核第一关，验灵根，测资质！凡有灵根者，皆可入下一轮。无缘者，亦不必气馁，仙路漫漫，各有其法。现在，考核开始！按编号上台！”
随着一声令下，演武场中央那块巨大的、如墨玉般的验灵石，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第一批考生紧张地走了上去。
“张三，金系下品灵根，通过！”
“李四，土系中品灵根，不错，通过！”
“王五，无灵根，淘汰！”
高台上的执事弟子高声唱名，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演武场上，有人欢呼雀ed，有人颓然倒地，人生百态，浓缩于此。
夜星晚所在的区域，离主台不远。她能清晰地看到林辰和他那群跟班，正一脸轻松地谈笑着。
“辰哥，以您的资质，肯定是上品灵根，说不定还能是罕见的天品！”
“就是，到时候直接被内门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羡煞旁人！”
林辰很享受这种吹捧，他嘴角噙着自得的笑意，目光却时不时地朝着夜星晚这边瞥来，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很快，轮到了他们那个区域。
“林辰，上前测试！”
林辰整了整衣袍，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走上台。他将手掌重重地按在验灵石上，催动全身灵力。
嗡！
验灵石发出一声轻鸣，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光柱凝实，甚至引得空气都微微震荡。
“金系，上品灵根！”唱名的执事弟子，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惊讶。
高台上的几位长老，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不错，是个好苗子。”
全场一片哗然。上品灵根，数千人里也难出一个，这几乎是预定了内门弟子的名额。
林辰收回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与骄傲。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人群中的夜星晚身上，下巴微微抬起，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云泥之别。
夜星晚面无表情，甚至懒得抬眼看他。
这种拙劣的炫耀，在她看来，与孔雀开屏无异，可笑又无聊。
一个又一个考生上去，气氛逐渐推向高潮。终于，唱名的执事弟子喊出了那个数字。
“柒叁肆号，苏晚，上前测试！”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尤其是林辰和他周围的人，更是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快看，那个废物上去了！”
“我猜她连让验灵石亮起来都做不到。”
“木系下品灵根？那是登记时走了狗屎运吧，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她怎么出丑！”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夜星晚耳中。她置若罔闻，步伐平稳地走上高台，来到了那块巨大的验灵石前。
她知道，她此刻体内空空如也，别说魔气，连一丝灵力都调动不起来。想靠能量伪装，已是绝无可能。
但魔尊的手段，又何止一种。
她缓缓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在无人注意的视角下，她的拇指，在食指的指甲缝里，轻轻刮了一下。
那里，藏着一丝比尘埃还要细微的粉末。
那是她在客栈时，用一种名为“萤光藓”的植物孢子，混合了七种不同草药的汁液，经过特殊手法研磨而成的。这种粉末无色无味，肉眼难辨，但它有一个特性——对纯粹的能量波动极其敏感，一旦接触，就会发出微弱的、类似木系灵根的绿色荧光。
这是凡人的智慧，也是魔尊的知识。用最朴素的材料，达到最精妙的目的。
在万众瞩目之下，夜星晚将那只沾染了微量粉末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冰冷的验灵石上。
一秒。
两秒。
验灵石毫无反应。
“哈哈哈，我就说吧，根本没反应！”林辰的笑声已经忍不住了。
周围也响起了一片哄笑和惋斥声。
高台上的执事弟子皱起了眉，正要开口宣布“无灵根”。
就在这时，验灵石上，那被夜星晚手掌覆盖的地方，忽然亮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绿色光点。
那光芒很淡，淡得像风中残烛，与刚才林辰那冲天的金光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执事弟子愣了一下，凑近了仔细看，才确认那确实是灵根被激发的辉光。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兴味索然地高声喊道：
“苏晚，木系，下品灵根。通过。”
声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嘲笑声。
“下品灵根？还是最弱的木系？这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真是笑死人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反转，结果还是个废物。”
“能通过就不错了，起码有资格去参加第二关，然后被淘汰得更惨。”
林辰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夜星晚，对身边的跟班大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苏家的‘天才’！我林家不要的弃妇，就算进了玄天宗，也只是个垫底的废物！”
恶毒的嘲讽，刺耳的讥笑，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夜星晚，却只是平静地收回了手，转身，走下高台。她的脸上没有羞辱，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成功了。
以一种最不起眼、最符合“苏晚”这个废物身份的方式，拿到了通往下一关的门票。
她混入人群，那些嘲笑声便自动被她隔绝在外。她抬头，望向那座白玉凉亭，纱幔之后的身影依旧静立不动，仿佛对台下这场闹剧毫无兴趣。
夜星晚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很好。
她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废物。因为只有这样，当她这只“废物”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奇迹时，那些人的表情，才会变得足够精彩。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长老再次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第一关考核结束！所有通过者，即刻前往西山百折坡，准备第二关考核——体能测试！”
随着他的话音，众人齐齐向西边望去。只见远方，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如同一条巨龙的脊背，盘旋而上，没入云雾之中，根本望不到尽头。那山势之险峻，光是看着，就足以让普通人两腿发软。
夜星晚看着那条为修士准备的炼体之路，感受着自己这具凡人肉体传来的阵阵无力感，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了一股久违的、近乎变态的兴奋。
用这双腿，跑赢他们吗？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