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话 战斗的理由 re
格纳库天花板和墙壁上的安全确认灯开始闪烁，升降台周围亮起引导灯，通向外部的隔板打开，载着运输机的升降台开始移动。
李峰透过驾驶舱监控看着〈母贝〉外壁的藤蔓植物剥落，问嫦娥：
“你会开这运输机吗？”
“现在不会，但马上下载远程操作手册。”
“那我来开吧，没问题的。”薄荷说着，卷起草帽衫的袖子。
“你会开运输机？”
面对李峰的疑问，薄荷系着安全带点头：“在工厂的机体上练过，应该没问题。”
“但兵器工厂的是攻击型直升机吧？”
“操控控制台不是一样的吗？”她自信地说。
升降台尽头射出引导激光，运输机前方浮现出全息投影的方向指示灯。
薄荷触摸控制台显示屏上的项目，启动运输机的各个系统。
李峰本以为启动步骤会更复杂，没想到几乎是自动化的。
运输机主翼转动，引擎生成局部重力场，机体悄无声息地升空。
略微浮起后，运输机悬停着飞出〈母贝〉，似乎正从这像扇贝的运输船背面飞出。
“嫦娥，告诉海运输机的事了吗？”
“说了，”嫦娥说，“免得被温迪戈的轨道炮打下来。”
“水见她们呢？”
“也通知了，放心吧。”
运输机掠过巫师尸体上绽放的深红色花朵，缓缓靠近湖畔待命的温迪戈。
李峰看向湖面，能看到旧文明建筑残骸和战斗用机动兵器残骸露出水面。
这些残骸散落的范围比想象中更广，能看出这里曾发生过大规模战斗。
李峰联系伊森，告知要用运输机运送军用大型车辆温迪戈去鸟笼〈斯伊达奇〉。
“坐飞机去的话，应该能在鸟笼的战斗结束前赶到支援。
但从空中靠近，我们会成为对方的目标，还要直接飞到鸟笼附近吗？”
“没时间磨蹭了。”李峰透过全景监控看着下方的温迪戈，“而且斯伊达奇的人认识温迪戈，从运输机分离后，应该不会被友军攻击。”
“那运输机呢？”
“马上撤离。”
伊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知道了。
不过你们连运输机都弄到了？”
“没想到能弄到。”
“完好的运输机可不常见啊。”
“以后要靠它了。”
“有名字吗？”
“只有机身编号，好像不像温迪戈那样是特殊机体。”
“虽说只是民用机，但也是了不起的遗物啊。”
“是啊。”李峰透过全景监控看着运输机引擎，“有两台能生成重力场的引擎，光卖这个就能舒服过好几年了。”
“也就你能想到把这种厉害的遗物卖掉。”
李峰被他说得苦笑：“大概是当拾荒者太久了。”
运输机集装箱底部的固定装置锁住温迪戈车身，薄荷歪着头：“好像因为温迪戈的护盾干扰，运输机的护盾强度提高了。”
“是共享了发电机的电力吗？”
李峰正感慨着，薄荷在监控上调出周边地图：“还能接收瓦希拉周边的信息了，直接飞向〈斯伊达奇〉可以吗？”
“嗯，想在事态恶化前支援森林之民。”
“知道了。”
运输机高度逐渐上升，透过全景监控能看到地面越来越远。
李峰虽自认习惯了高处，还是有些害怕——哪怕知道在厚装甲的机体里，这景象仍让他冒冷汗。
“李峰。”嫦娥说，“看，长白山。”
李峰望向前方，能看到山体被白雪覆盖的长白山。
“真漂亮。”
“是啊，但看山脚的森林。”
〈混沌领域〉蔓延的林海被浓雾笼罩，望着这片已被侵蚀的广阔区域，李峰说不出话来。
“雾里和〈混沌领域〉相连，其实比看起来大得多。
万一不小心闯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薄荷说着，倾斜机体，改变航线飞向〈斯伊达奇〉。
“薄荷，知道长白山山体上的那些建筑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她摇头，用蓝眼睛看向李峰，“可能是采矿设施，也可能是监控〈混沌领域〉的建筑，或者……”
“或者什么？”
“攻击用的炮台设施？”
“攻击？”李峰皱眉，“攻击什么的设施？”
“从大气层外飞来的东西。”
“从宇宙来的东西……为什么这么想？”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她皱起好看的眉毛，“兵器工厂里，有很多假设太空战斗的武器设计图。
虽然没权限看详细信息，但那些武器和技术说不定在哪用着呢。”
“有可能。”李峰望着远处耸立的建筑，点了点头。
盯着脚下广阔的森林看了一会儿，伊森的声音传来：
“李峰。”
“怎么了？”
“问你个事。”
“什么？”
“我们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
“对，”伊森说，“值得我们拼命去救森林之民吗？”
“不是谁拜托的，就是出于善意帮忙而已。”
“也就是说，和修护盾一样，帮森林之民解决眼前的麻烦？”
“对。”
“但攻击〈斯伊达奇〉的也是森林之民啊。”
“……确实是。”
“修屏障不仅能救森林之民，还能阻止〈混沌领域〉蔓延，对我们这些在废墟城市里活着的人也有意义。
但参加这场战斗是另一回事，我们介入森林之民的争端，受益者只有〈斯伊达奇〉。”
“而且这场战斗会让很多森林之民死掉。”埃莉诺接着说，“死的不只是虫使，他们背后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虫使是家里的顶梁柱，杀了他们，剩下的家人也活不下去了。”
埃莉诺的话让那些素未谋面的虫使的死亡有了实感——他们的死会引发一连串后果。
战场上被杀死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要养活的家人。
而且很多参与战斗的森林之民，并非出于政治或思想动机，攻击〈斯伊达奇〉更多是因为经济困境。〈不死的引导者〉在森林里散布的恶意，让森林之民的生活愈发艰难，这是有目共睹的。
李峰见过鸟笼墙外的众多难民，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这场争端最终会让很多人死去，可惜的是，大部分都是没必要死的人。
“但，”埃莉诺继续说，“就算我们不参战，结果也一样，大家迟早都会死。”
“所以参战的话，就得有觉悟？”
“对。”伊森说，“我们需要拼命战斗的理由。”
“为了救〈斯伊达奇〉的人，这理由不够吗？”
“看情况，但杀戮换不来救赎。”
“他们的死，我来负责。”
“不是这意思。”伊森叹气，“你没必要背负任何人的命。
森林之民一直互相残杀，在森林里活到现在。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
我也想救小樱和族长，毕竟不是陌生人。
但这是你的本意吗？”
“本意？”
“对，我们救不了所有有困难的人，不是吗？”
“是啊。”
李峰在废墟城市挣扎求生时，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不止一两次无视求助的声音。
和嫦娥两人相依为命时，自己的命和生活远比别人重要，就算水见成了同伴，这点也没变——他们一直在“筛选生命”。
“但，”伊森说，“现在的你，有能力救他们。”
“嗯。”李峰点头，“有能力的话，或许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但没必要拼命去做。”
“……没必要？”
“忘了是哪国的话了……叫什么来着？”
“ noblesse oblige（位高责重）。”埃莉诺说。
“对，就是这个。”伊森说，“具体不懂，但大概是说地位高的人有责任。”
“所以呢？”
“我不知道你想救森林之民的心情，是出于这种类似义务的强迫感，还是出于你的善良。
但正因如此，我希望你自己想清楚再行动，别被形势或别人逼着做决定。”
“再问一次，”伊森说，“告诉我们理由，我们——还有你，为什么要拼命去战场救森林之民？”
“我只是……想救他们。
我知道有像西昂和舒娜那样失去故乡的森林之民，也知道这场争端会产生更多难民。
所以如果可以，想让这种荒唐的争斗就此结束。
你想啊，人类最大的威胁就在眼前，还在自相残杀，多荒唐。”
“结束？怎么结束？”
“我们现在介入，也止不住战斗，所以在想战后的事。”
“战后？”
“某种意义上，〈斯伊达奇〉是受害者，但他们也有责任，毕竟被教派耍得团团转。
所以得让〈斯伊达奇〉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
“让他们照顾来袭击的部族。”
“照顾……你想整合部族？这会介入森林之民的传统和政治啊。”
“没办法。
战后处理不好，可能还会有人利用对〈斯伊达奇〉的仇恨挑起争端。”
“但这——”
“不能对反抗的部族赶尽杀绝。”
“我都说了，你没必要背负这些。”
“我懂你的担心，也知道很难。
但或许能改变森林之民的现状，那样的话，我想给那些可能死去的虫使的命，赋予一点意义。”
“你想当森林之民的首领？”
“有必要的话，当也无妨。”
伊森叹气，说：“明白你的决心了。”
“可能是任性的请求，但希望你帮忙。”
“就算不拜托，我也会一起战斗。”
“李峰大人。”努乌莫·韦伊的声音传来，“我们也跟您一起。”
“谢谢。
大家一起努力改变现状吧。
森林之民要是出了事，森林管理会松懈，说实话，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是啊……”伊森叹气，“不死的引导者干了这么荒唐的事，必须让他们好好负责。”
“李峰。”
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开门。”
大概是小白来了。
李峰离开驾驶座，打开通往后部集装箱的气密门。
“怎么了？”
“无聊。”
小白说着，用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驾驶舱。
“看，天空。”
小白想进驾驶舱， but入口太窄，它庞大的身体进不来。
“对你来说有点挤。
集装箱也能看到天空，一起去看吧。”
“嗯，一起去。”
小白兴高采烈地回了集装箱。
第250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