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让小白背着那个女人，打算返回据点。
她被李峰抱起放到小白背上时，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他们，就很快沉沉睡去。
李峰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毫无戒心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睡着，说实话，这感觉很反常。
李峰正帮她调整姿势，嫦娥的声音传到耳内：“完全没醒呢。”
“说不定有什么原因。”
“睡眠障碍之类的？”
“可能吧。”
“简直像睡美人呢。”
“那岂不是得亲一下才能叫醒？”
“李峰什么时候成王子了？”
李峰耸耸肩，用手枪回收了小白为她做的巢穴。
这把手枪也叫〈隐秘兵器〉，是旧文明的珍贵遗物，作为兵器特有功能，具备用旧文明钢材补充弹药的能力。
被手枪回收的钢材，会通过兵器的特殊机制重组为可用弹药。
小白吐出的丝和旧文明钢材特性极像，所以能作为手枪弹药使用。
李峰拆解小白做的小巢穴，不光是想用丝当弹药，还想清除小白在这儿的痕迹。
要是让人知道小白的丝这么柔软又耐用，说不定会有人来捕捉小白。
当然，他知道小白不会轻易被抓住，但多小心总是好的。
“小白，再载一个人行吗？”
李峰问，小白沙沙地晃了晃腹部：“嗯。”
“谢啦。”李峰摸了摸小白，又对埃莉诺说，“能麻烦你吗？”
“交给我吧。”
埃莉诺爬上小白的背，像抱着睡美人似的扶住那个女人，这样小白动起来她也不会掉下去了。
“你怎么皱着眉？”伊森问埃莉诺。
她皱着好看的眉毛说：“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味。”
“哦，这也难怪。”伊森恍然大悟，“她能到横滨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哪有功夫洗澡。”
“她能操控昆虫，果然是从山梨县来的啊。”嫦娥说。
伊森回答：“养虫的佣兵哪儿都有，但她看样子是从〈山梨县〉一个人过来的。”
“敢走这么危险的地方，估计多亏了那只昆虫吧？”
伊森走到汽车大的独角仙旁边：“多半是。
别的昆虫会避开这只独角仙，没重武器的掠夺者和拟人机也打不过它。”
“这变异体看着就很厉害，还有漂亮的犄角呢。”嫦娥赞叹道。
“不光是这样。
这种昆虫吓人的地方，是那沉稳的存在感和坚硬的外壳，大多生物都会避免跟它冲突。”
“外壳看着确实结实。”嫦娥感慨着，“昆虫的外骨骼，说白了就是长在身体外面的骨头嘛。”
李峰和不喜欢的昆虫保持距离，问伊森：“它是挺温顺的，但不会袭击我们吧？”
“只要不伤害那姑娘，应该不会袭击我们。”
“这跟睡美人的意愿有关？”
“睡美人？”伊森皱起眉。
“哦，说她呢。”
“还不知道她名字。”
“〈樱花〉，大家都这么叫她。”
“倒是个挺普通的名字。”
“你还期待更复杂的？”
李峰看着苦笑的伊森，摇摇头：“可能是听惯了亚托族的名字吧。”
亚托族的取名方式很有意思。
孩子出生后第一个满月的晚上，做父亲的战士会蒙着眼、塞住耳朵走路，凭着感觉走到某个地方，再取下眼罩和耳塞。
然后，他在那儿第一次看到或听到的东西，就会成为孩子的名字。
比如在水边看到跳鱼，就叫〈水面跳鱼〉，据说名字就是这么定的。
小白载着樱花和埃莉诺动起来，之前像摆件似的独角仙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李峰启动夜视模式，留意着脚下的瓦砾往前走：“对了，樱花来横滨干嘛？”
“记得我说过有个信仰古神的鸟笼吗？”
李峰点头：“好像是聊异界怪物的时候提过。”
“对，她说的就是樱花住的地方。”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枪声，李峰望向远方的高层建筑群。
枪声很远，可能是幸存的佣兵逃到那儿，遇上了拟人机，打了起来。
“那个鸟笼在深山里，和废墟隔绝开，所以还保留着很多只有那儿才有的习俗。”
“樱花身上也有那种感觉呢。”嫦娥说。
“鸟笼信仰的不光是看不见的神，他们还信仰真实存在的神。”
伊森的话让嫦娥忍不住问：“真的有神吗？”
“怎么可能。”伊森摇头，“只是把旧文明的遗物当神崇拜而已。”
“把遗物当神……？”
“而且能跟那遗物说话。”
“是旧文明的人工智能吗？”
“简直像嫦娥一样呢。”李峰脱口而出。
“我是人。”嫦娥明确说。
“是啊。”
这时，李峰瞥见视野边缘有东西动，立刻看向街对面，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想调看〈乌鸦型侦察无人机〉的画面，才想起天黑后让乌鸦回据点休息了。
“那遗物是什么样的？”嫦娥问伊森。
“山里人叫它〈母贝〉。”
“贝？”
“我征得部族同意见过一次，场面很神奇。
在一片全是百米多高树木的森林里，居然有个巨大的贝壳。”
“什么呀，好吓人。”
“不过嘛，那应该是带穹顶装甲的宇宙船之类的东西。”伊森说。
“宇宙船啊……也就是说，山里人是在跟宇宙船的人工智能说话？”
“是这么回事。”
“人工智能神……看那贝壳似的宇宙船，为什么需要许可？”
伊森认真地回答：“因为部族里有巫师。”
“巫师！”嫦娥兴奋起来，“李峰你看，山里人果然是遵循古老习俗的蛮族部落吧。”
“别对山里人失礼。”
“可是，是巫师哎。”
“不是普通巫师。”伊森苦笑，“是能跟巨大贝壳神说话的巫师。”
“那个鸟笼的人是你委托人？”李峰问。
“对，樱花的母亲，她也是部族的族长。”
“族长的女儿为什么要冒险来横滨？”
“好像跟〈母贝〉的启示有关。”
“启示？”嫦娥有了反应。
“这几年，巫师好像没法跟神沟通了。”
“是机器坏了吗？”
“我完全不清楚。”
伊森说着，看向废墟的建筑。
“樱花说想跟李峰聊聊，会不会跟这有关？”
伊森摇头：“不好说……没告诉我启示的详细内容。
但她母亲倒是问了很多关于〈数据库〉的事。”
“数据库？突然提到高科技了。”
“那是个矛盾的群体。
看着像浑身涂泥的样子，却能轻松做头部埋终端这种高难度手术。”
“确实是奇怪的群体……不过〈数据库〉怎么会跟李峰扯上关系？”
“横滨有个操控蜘蛛的人，这传闻传到了部族耳朵里吧。”
“蜘蛛……说的是小白和李峰吧。”
“对。”
伊森看着小白背上的埃莉诺说：“五十二区的鸟笼为了无聊的争斗召集佣兵，其中有从〈山梨县〉来的养虫人佣兵，说不定就是他们弄到了李峰和小白的情报。”
“这成问题了？”
“因为操控昆虫的装置是从〈母贝〉来的。”
“他们觉得李峰跟〈母贝〉有什么关系？”
“可能吧。
部族里有人认为有叛徒给李峰提供了技术，但知道启示的人不这么想。
族长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越来越好奇启示的内容了。”
“对了，我那个麻烦的委托，还包括把能连接〈数据库〉的人带到族长那儿。”
“所以你才说可能需要我们帮忙啊。”
“能直接连接并操作〈数据库〉的人很少。”
“是啊，据我所知，不用终端就能连接〈数据库〉的，也就摇篮里的双胞胎和辛了。”
“而且拥有最高权限的只有李峰。”
“你什么都知道啊。”
李峰这么说，伊森嘴角露出笑意：“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他突然住口，举着卡宾枪对准前方。
昏暗的街对面，路中间站着个奇怪的影子。
“是肉块型拟人机。”李峰嘟囔着，从大腿枪套拔出手枪。
“看来盯上我们了。”
李峰听着伊森的话，看着拟人机扭曲的粗躯干——没有皮肤，裸露的脂肪垂向地面，脂肪间伸出几条带腿毛的短腿，几条腿撑在地上。
这拟人机没有头和胳膊，但黏糊糊的红黑躯干上到处是大眼睛和嘴，充血的怪眼正盯着他们。
它眼珠子一转，无数长满小牙的嘴张开了。
李峰皱眉躲开刺耳的尖叫：“它们来了！”
伊森举起步枪，废墟里传来拟人机的叫声。
李峰看着埃莉诺抱着樱花从小白背上下来，开口道：“我和小白吸引敌人注意！”
“明白。”伊森说，“埃莉诺跟在我后面。”
几只拟人机从楼上掉下来，叠在路面上。
能看到它们四肢扭曲，却毫无痛感地朝这边冲来。
“小白！”
白蜘蛛朝拟人机群吐出丝，丝在群前像网一样展开，把拟人机缠得结结实实。
李峰往挣扎着想挣脱的怪物堆里扔了燃烧手榴弹。
改良过的燃烧弹范围广、燃烧时间长，瞬间就烧光了拟人机群。
但没等高兴，就看到暗巷里又跑出几只怪物。
李峰把手枪子弹换成自动追踪弹。
“〈自动追踪弹〉已选择。
请指示攻击目标。”
李峰听着耳内机械的女声，看向几只拟人机。
被红线标出轮廓的拟人机很快被打上目标标签。
“确认攻击目标。
可发射〈自动追踪弹〉。”
李峰立刻扣扳机，清脆的枪声接连响起，子弹射向多个目标。
他边退边看拟人机头部接连爆开，这时又听到了刺耳的尖叫。
“李峰。”嫦娥说，“先对付肉块型，放着不管，废墟里的拟人机会没完没了地聚集过来。”
“烧掉它。”
李峰伸手去拿燃烧手榴弹，嫦娥却说：“不行，它肯定会尖叫到烧光为止。”
李峰听了，收回手，刚好听见附近有低吼，抬头一看——〈旧文明之前〉的倒塌建筑里，爬出来一大群拟人机。
几只拟人机从瓦砾间钻出来，直冲冲地朝这边跑。
但李峰没慌，他知道前方路面塌陷，有个大洞。
只见拟人机接连掉进被夏季疯长的植物遮住的洞里，他这才看向肉块型。
“噗”的一声像水气球破裂，肉块型拟人机变成了墙上的污渍。
“看到了吗？”嫦娥惊讶地说。
李峰看着攻击拟人机的巨大独角仙，回答：
“嗯，撞得真狠。”
“动作也快……”
“趁现在跑。”
李峰喊上和拟人机缠斗的小白，一行人赶紧撤离。
第180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