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鬼城鸟笼 re
李峰盯着眼前那块屏幕。
天上那只“侦察乌鸦”传回来的画面。
在视网膜上投出来。
他一边看鸟瞰图。
一边问林水：
“恐高不？”
“不……就是这破塔看着快塌了。”林水声音发紧。
她说得一点没错。
俩人站在一座锈得掉渣的铁塔顶上。
这塔烂得不像样。
居然没倒。
简直是奇迹。
李峰旁边。
林水脸都白了。
死死抓着锈成红褐色的铁柱子。
二十多米高呢。
时不时有海风“呼呼”刮过来。
整座塔“嘎吱嘎吱”乱响。
听着就瘆人。
被邪教神棍非法占了的〈三十三区鸟笼〉。
建在填海造出来的地上。
离废墟里那些摩天大楼群老远。
可能就因为这。
不像垃圾镇。
周围没结实的围墙。
报废的军车。
生锈的维德尔架子。
还有成堆的破烂。
围着鸟笼堆了一圈。
李峰挪开视线。
能看到旧文明期的一个超大设施——
那栋细长的灰楼。
活像个巨人的石头棺材。
设施入口。
那道巨大的隔离墙旁边。
停着几辆跑商用的大号维德尔。
可没往常的热闹劲儿。
连个商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背景说明）
三十三区鸟笼里头。
有旧文明期的设施。
既是〈食品工厂〉。
又能当纤维工厂用。
以前住着一帮远离打打杀杀的和平居民。
据说管这鸟笼的是个家族。
世世代代传下来的。
他们跟废墟里零散的鸟笼做买卖。
靠设施里的大食品工厂。
攒了不少钱。
当然。
眼红他们钱的家伙从来没断过。
土匪团伙。
其他地儿的鸟笼。
还有人拟。
都发疯似的打过这儿。
但鸟笼的警卫队都给扛住了。
可面对邪教神棍的攻击。
他们轻易就垮了。
可能因为他们自己没部队吧。
花钱雇了佣兵。
结果那帮佣兵反水了。
可能是神棍开了更好的价。
也可能佣兵里早混进了信徒。
总之。
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全完了。
包括设施工人在内。
好多老百姓在头一波袭击里就被杀了。
对打进来的神棍来说。
失算的是——
袭击死了太多人。
跑了不少人。
食品工厂虽然能自动生产。
但出货环节得靠人工。
一下没了这么多有经验的工人。
损失惨重。
就算这样。
神棍们本该能在设施里活下去。
可他们没捞到预期的油水。
为了招新工人。
开始往其他鸟笼派传教士。
把忽悠来的信徒当工人塞进设施。
传教士们可能有指标。
招不到信徒的。
就盯上鸟笼里的软柿子。
孤儿啊。
流浪汉啊。
还有街上的妓女。
都给抓走塞进设施。
事儿大概就这样。
这些消息是离开垃圾镇前。
从伊森那儿听来的。
他说“就查到这么多”。
可李峰纳闷——
有这些信息了。
还查个啥劲儿？
■（回到主线）
李峰用工会老大摩根给的终端。
拍鸟笼的情况。
能看到一条深沟。
把周围地和鸟笼场子隔开。
海水灌在沟里。
周围野草疯长。
垃圾堆贼扎眼。
通往鸟笼的路是光秃秃的泥巴地——
估计是被维德尔车轮子硬碾出来的。
场地深处。
有一排用铁皮和木头搭的破棚子。
凑成个小破村子。
可那儿空荡荡的。
连个做饭的烟都没有。
用乌鸦视角看的时候。
李峰发现个怪东西。
看到有人被铁链子拴在铁柱子上。
烧焦了。
具体几个看不清。
粗看有三具。
下半身都炭化成黑的了。
扎眼的是。
尸体上都有身体改造的痕迹。
用的还是便宜货机械零件：
一具尸体的铁手。
刀刃还露在外面。
另一具的躯干。
被拼接的金属板盖着。
更怪的是。
有些机器人零件。
像是死后才装上去的——
一具尸体长了四条胳膊。
其中两条明显是警卫机器人的。
还有一具尸体上。
装饰着烧糊的电脑芯片。
林水看着护目镜上的画面。
咬着下嘴唇。
一脸困惑：
“这是私刑吗？”
“我也以为是……但好像不是。”
“像是跟宗教有关的邪门仪式？”
“可能吧。这帮神棍把〈守护者〉当神拜。说不定是他们特有的、神经兮兮的仪式。比如想把死人升格成神啥的。”
“用金属零件装饰尸体……是想假装成机器人？”
“是啊。还是搞不懂。”
李峰仔细瞅乌鸦传回来的画面。
问：
“林水，看见神棍的人影没？”
“没，一个都没。”她摇头。
“怪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
林水指着鸟笼说：
“……李峰，那边好像有个人。”
李峰确认乌鸦画面。
地上真躺着个人：
“看着还活着……你觉得呢？”
“画面有点糊，但好像还在动。”
“先瞅会儿。要是没动静，就去救。”
这么小心是有原因的。
神棍们为了搞钱。
已经恢复了跟附近垃圾镇的买卖——
可能就因为这。
商人工会才不想跟神棍撕破脸。
总之。
他们不在乎菜价跌。
为了赚钱欢迎垃圾镇的商人。
说虽然没法送货上门。
但只要人来。
就给公道价。
而且没对垃圾镇来的商人下黑手。
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打李峰他们。
靠近刚干过架、戒备森严的鸟笼。
不是聪明做法——
在这无法无天的鬼地方。
挨了揍都没地方说理。
“李峰，发现人拟过来了。”嫦娥的声音钻进耳朵。
李峰看向鸟笼的深沟。
“是〈追踪型〉。林水，能搞定吗？”
林水盯着那个像野兽一样四脚爬过来的丑八怪。
用力点了点头。
“我罩着你，听我指挥开枪就行，别慌。”
林水听着嫦娥的话。
单膝跪地。
稳稳端起狙击枪。
李峰怕她在晃悠的铁塔上站不稳。
伸手扶住她的腰。
林水利索地“咔嚓”拉动枪栓。
向后一拉。
再推回去扣住——
子弹上膛。
就等扣扳机了。
看不清林水的表情。
但她盯着瞄准镜的样子。
特认真。
铁塔“嘎吱”响。
风一停。
周围死静。
林水抓住这空档。
扣下了扳机。
短暂的后坐力后。
刺耳的枪声炸开。
李峰确认乌鸦画面。
那个狂奔的人拟失去平衡。
“扑通”倒地。
“林水，再补一枪。”
她点头。
重复拉栓上膛的动作。
开枪。
画面里。
人拟的脑袋混着血雾和骨头渣子。
飞上了天。
“打得好。”嫦娥说。
李峰也点头：
“干得漂亮，林水。”
开完枪。
俩人警惕四周——
枪声可能招来新人拟。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他们才从铁塔爬下来。
朝那个像石头棺材的诡异鸟笼走去。
俩人提防着人拟偷袭。
往前走。
看到一座横跨深沟的桥。
这桥是旧文明期的。
钢架子锈穿了。
露出钢筋的地方用铁板打了补丁。
可能离海近。
空气里一股海腥味。
确认了林水干掉的人拟不动了。
俩人走向地上躺着的男人。
是个黑头发年轻小伙。
正捂着从肚子流出来的肠子。
周围积了一滩血。
李峰举着手枪对着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
开口问：
“还行吗？”
男人难受地咳嗽：
“那边……谁啊？”
“就俩捡破烂的，没恶意。”
“这样啊……那你们赶紧走。”
“出啥事了？”
男人痛苦地深吸一口气：
“……听说我出去干活的时候。鸟笼被人端了。所以……赶紧跑回来。”
男人咳了几声。
接着说：
“我老婆留在这儿……担心得要死。可……在废墟里大意了……”
“这伤是人拟弄的？”
“嗯。”
刚才那只人拟。
八成是追着这小伙到这儿的。
男人用眼神打量李峰。
透着惊讶。
可能失血过多。
他脑子有点迷糊：
“你是谁……哦对……是人拟……被袭击了。被咬了。我老婆说过……我没救了。”
他迷迷糊糊地嘟囔。
“找着你老婆了吗？”李峰问。
“没……还没……对不住，不管你是谁，能帮我找找她吗？就说我回来了，她肯定认得我。”
李峰跪在男人身边。
不顾沾血。
轻轻握住他的手：
“没事的，懂吗？我带你老婆来，放心。”
“嗯……好……谢——”
男人最后吸了口气。
没动静了。
“他……”林水声音发颤。
李峰摇头：
“没气了。”
他站起身。
枪口对准男人的脑袋。
“这是……”
“他被感染了，得在变人拟前打烂头。”
林水没说话。
枪声在周围嗡嗡回响。
往设施走的时候。
林水皱着眉：
“好臭。”她捂住鼻子。
“我还以为是海腥味——不对，是尸臭。”
林水也闻到了。
四下张望：
“那边好像有啥。”她指着设施一角。
走近后。
尸臭味更冲了。
俩人来到之前在铁塔上看不见的、被楼挡着的地方。
发现一个大坑。
粗看坑里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多具尸体。
身上都有明显的枪眼。
“是最初袭击那会儿被杀的吧。”
“太惨了。”林水捂住嘴。
“林水，戴防毒面具。”
她赶紧点头戴上。
李峰也戴上面具。
环顾四周——
检测到污染物。
可能设施里出啥幺蛾子了。
“刚才那人的老婆……”
“八成就在这坑里哪个地方。”
李峰心情沉重地看着这惨样。
用工会老大给的终端拍下这屠杀现场。
“这些尸体，咋不拿来当肥料？”嫦娥问。
李峰皱眉：
“啥意思？”
“那帮疯神棍不是缺钱缺粮急眼了吗？想快点搞到吃的，把这些尸体当肥料多省事？这不就结了。”
“可能他们还有点良心吧。”
“你真信？”
“怎么可能。”
李峰拉着林水离开：
“接下来查设施里头，林水，打起精神。”
“好。”她点头。
“找着能溜进去的地儿了吗？”李峰问嫦娥。
“没，但从入口就能直接进。”
“鸟笼系统会留记录。忘了？这是绝密任务。”
“可隔离墙没关啊。”
“没关？”
俩人站在隔离墙前——
墙上用红漆胡乱涂着〈不死的引导者〉。
之前缩进地里的圆柱露出来了。
圆柱向两边打开。
露出个眼球似的装置。
开始扫描他们。
确认没问题后。
隔离墙“嗡”地开了。
“没查Id卡信息，咋就开了？”林水很惊讶。
“可能有人动了设施终端改了设置。”李峰看着打开的墙，“为了袭击成功，故意关了系统？”
“八成是。”嫦娥答。
能看到里面高大宽敞的空间。
摆着金属货架。
上面码着无数集装箱——
这儿大概是仓库。
李峰端着手枪。
小心翼翼地从柱子间穿过去。
林水端着突击步枪紧跟。
透过防毒面具的面罩。
能看到她紧张的脸。
墙边整齐地放着工人穿的旧式动力服。
可能袭击发生在夜里——
工人睡着的时候。
敌人闯了进来。
穿过仓库进通道。
能看到工人休息室、淋浴间啥的。
但没活人气息。
顺着天花板上无数的管子走。
发现通往机房的门口着。
李峰往里瞥了一眼。
深处有旧文明期的设备。
但没在运行——
可能这就是设施这么安静的原因。
之后俩人接着查设施。
还是没见着半个人影。
“搞什么鬼。”嫦娥说，“为了抢鸟笼把人杀光，结果又像扔垃圾似的空着不管，搞不懂。”
“我也纳闷。”
李峰一边回嫦娥。
一边用终端记录设施情况。
“信徒们会回来吗？”林水不安地问。
“不好说……要是打算马上回来，总该留个看门的吧。”
“真邪门……”
林水看向空荡荡的通道。
只有一种像有东西在爬的、让人发毛的死寂。
“也没见着垃圾镇来做买卖的商人。”
林水说着。
看向仓库。
“是啊。”
他们要么是被杀了扔坑里。
要么被神棍带走了。
不管哪种。
都没好下场。
希望商人工会能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