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窗棂,在炕桌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王秀兰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攥着根枣木锥子,正给何雨柱纳过冬的棉鞋底。麻线穿过厚厚的棉布,发出“嘶啦”的轻响,混着窗外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把午后的时光拉得悠长。
“妈,歇会儿吧,看你这汗。”何雨柱端着杯晾好的菊花茶进来,看见母亲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赶紧递过帕子。这鞋底已经纳了三天,厚厚的棉布叠了七层,针脚得扎得密,才能禁住磨,母亲的手都磨出了红印。
“没事,纳完这只就歇。”王秀兰擦了把汗,拿起锥子往鞋底厚实处扎。这活儿费力气,尤其到了边缘,棉布压实了跟铁板似的,锥子下去总打滑。她皱着眉憋了口气,手腕猛地使劲——“噗”的一声,锥子竟穿透了鞋底,连带着扎透了垫在底下的那块牛皮。
“哎哟!”王秀兰吓了一跳,赶紧把锥子拔出来,看着牛皮上那个圆圆的眼,愣住了。
这牛皮是前阵子何雨柱拿回来的,说是厂里仓库清出来的下脚料,厚实得很,她特意剪了块垫在底下防锥子扎坏炕桌。平时这牛皮硬得跟石头似的,上次她用剪刀剪都费劲,今儿个咋被锥子一下扎透了?
“妈,咋了?”何雨柱凑过去看,见锥子穿透了牛皮,心里也是一惊——这牛皮可不是普通货色。
前阵子他去归燕居翻找能用的东西,在柴房角落发现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码着几块油光锃亮的牛皮,摸着手感厚实,纹路细密,看着就比市面上的好。他知道母亲纳鞋底缺块好垫布,就偷偷拿了块回来,没敢说来源,只说是厂里捡的便宜。
“这皮……”王秀兰捏着牛皮的边角,翻来覆去地看,“前儿个我用剪子剪,刃都崩了个小口,今儿个咋这么不经扎?”
何雨柱心里头打了个突。归燕居的东西都透着点古怪,粮食长得格外饱满,蜂蜜能消炎,难不成这牛皮也有啥说道?他拿起那块牛皮,摸了摸扎透的眼,边缘光滑,不像是硬扎透的,倒像是……牛皮自己“让”了个眼出来。
“许是您刚才劲儿使对了。”何雨柱赶紧打圆场,拿起锥子往旁边扎了扎,果然还是扎不动,“您看,这不又扎不透了?刚才是碰巧。”
王秀兰半信半疑地接过锥子,试着往刚才的眼旁边扎,锥子果然在牛皮上滑了滑,只留下个白印。她心里更纳闷了,却也没再多问,只当是自己刚才那一下巧了,拿起麻线穿进锥子扎出的眼里,继续纳鞋底。
可怪事还在后头。接下来纳鞋底时,只要遇到特别难扎的地方,王秀兰把锥子往牛皮上一放,稍微用点劲,“噗”的一声,准能扎透,连带着把鞋底最厚的地方也扎穿了,省了不少力气。有两次她故意往别处扎,锥子照样在牛皮上打滑,唯独在需要借力的地方,一扎一个准。
“邪门了,这皮咋跟通人性似的?”王秀兰纳完最后一针,把鞋底往炕上一撂,拿起牛皮稀罕地看,“柱子,你这皮哪捡的?赶明儿再去捡几块,给雨华和雨水也纳双厚底鞋。”
“厂里就那几块,都让我捡回来了。”何雨柱心里头乐开了花。看来这归燕居的牛皮不光质量好,还能顺着人的心意来,知道母亲费劲,特意在难扎的地方“让”出个眼。他往炕桌底下瞅了瞅,那几块剩下的牛皮就放在竹篮里,油光闪闪的,像是在笑。
傍晚,何大清回来,看见炕上摆着的新鞋底,拿起翻了翻,赞叹道:“老婆子,你这针脚纳得匀,比上次的结实多了。”
“还不是多亏了柱子捡的这块牛皮。”王秀兰把牛皮递过去,“你看,硬得跟铁似的,偏我纳鞋底时,难扎的地方一锥子就透,省老鼻子劲了。”
何大清拿起牛皮,手指在扎透的眼上摸了摸,又往上面扎了扎,果然扎不动。他看向何雨柱,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这小子拿回来的东西,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上次的蜂蜜是这样,这次的牛皮也是这样。
“爸,您要是喜欢,这块给您纳双棉鞋。”何雨柱赶紧说。父亲冬天总说脚冷,正缺双厚底鞋。
何大清笑了笑,把牛皮递回去:“给孩子做吧,我这老骨头,穿啥都一样。”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这牛皮怕是不一般,儿子既然拿出来给家里用,定是觉得稳妥,他没必要细究,享受这份心意就好。
夜里,何雨柱悄悄去了趟归燕居。柴房的木箱里,剩下的几块牛皮还在,旁边不知啥时候多了把银闪闪的锥子,柄上刻着缠枝纹,看着就比母亲那把枣木锥子锋利。他拿起锥子试了试,往牛皮上一扎,果然毫不费力,而且锥尖落下的地方,正好是最容易发力的位置。
“还真是贴心。”何雨柱笑着把锥子放进怀里,打算明天给母亲用。这空间里的东西,像是知道他心里想啥,总能提前备好合用的物件,比他自己还周到。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把银锥子递给王秀兰:“妈,用这个试试,厂里老裁缝说这锥子好使。”
王秀兰接过锥子,掂量着挺沉手,锥尖亮得晃眼。她往牛皮上一扎,果然“噗”的一声就透了,连带着鞋底最厚的地方也扎穿了,比昨天更省力。“这啥宝贝锥子?真好用!”她乐得合不拢嘴,拿起麻线就着锥子扎出的眼,飞快地纳起来。
何雨华和何雨水凑过来看热闹,看见银锥子扎牛皮跟扎豆腐似的,都啧啧称奇。“妈,给我扎一下!”何雨华伸手就要抢,被王秀兰拍了回去:“小孩子家别乱动,扎着手咋办?”
院里的街坊们听说王秀兰得了块“通人性”的牛皮和一把“神锥”,都跑来看稀罕。二大妈摸着牛皮,羡慕地说:“秀兰妹子,你这是啥好福气?有这么好的皮,还有这么趁手的锥子,纳出来的鞋定能穿三年!”
“就是,你看这针脚,比机器纳的还匀。”三大妈也凑过来,“柱子这孩子真能干,啥好东西都能弄回来。”
王秀兰被夸得脸上红扑扑的,心里头比吃了蜜还甜。她一边纳鞋底,一边跟街坊们说笑,银锥子在手里上下翻飞,“噗噗”的扎透声此起彼伏,听着就痛快。何雨柱站在门口看着,见母亲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心里头暖烘烘的。
其实他知道,哪有啥“通人性”的牛皮,不过是归燕居的东西带着点灵气,又恰好懂了母亲的辛苦。那银锥子也是一样,看着是物件,实则藏着的是想让母亲省点力的心意。这日子里的巧劲,从来都不是平白来的,是有人惦记着你的累,有人想替你分担点苦。
接下来的几天,王秀兰用那块牛皮和银锥子,又纳了两双鞋底,一双给何雨华,一双给何雨水。纳好的鞋底厚实挺括,针脚密密麻麻,像撒了把芝麻,看着就暖和。她把鞋底收进柜子时,特意把那块牛皮和银锥子放在一起,像是藏了个宝贝。
有天夜里,何雨柱起夜,看见母亲屋里还亮着灯。他悄悄走过去,从窗缝里一看,王秀兰正拿着那块牛皮,用银锥子在上面轻轻划着,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块好皮,知道我费劲……”
何雨柱没惊动她,悄悄回了屋。他知道,母亲大概也猜到这牛皮不一般,却没追问来源,就像父亲默许他挖地窖一样,这是家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包容。有些秘密不必说破,只要知道这份心意是真的,就够了。
转天一早,王秀兰把纳好的三双鞋底都拿出来,用布包好,递给何雨柱:“去,找胡同口的张鞋匠,让他给上上层鞋面,赶在入冬前能穿。”
何雨柱接过布包,沉甸甸的,里面不光是鞋底,还有母亲的手艺,归燕居的灵气,和一家人藏在针脚里的暖。他往胡同口走,阳光照在布包上,像是能透过布面,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针脚,看见银锥子穿透牛皮时的巧劲,看见母亲纳鞋底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
张鞋匠接过鞋底,翻来覆去地看,咂着嘴说:“这手艺!这底子!穿三年都不带坏的!”他指着鞋底边缘的针脚,“你看这拐角处,一般人纳不动,你家这锥子怕是不一般吧?”
“我妈纳得仔细。”何雨柱笑着没多说,心里头却想起归燕居的木箱,想起那块“通人性”的牛皮。
等鞋做好取回家里,王秀兰赶紧让孩子们试穿。何雨华穿着新棉鞋,在院里蹦蹦跳跳,喊着“不沉!暖和!”;何雨水摸着鞋面上的碎花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何雨柱穿上自己那双,脚底板像是踩着团棉花,暖烘烘的,从脚一直暖到心里。
王秀兰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又看了看何大清脚上那双旧棉鞋,悄悄把剩下的那块牛皮收进了柜子——她打算再纳一双,给老头子冬天穿。银锥子放在牛皮旁边,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在等着继续出力。
何雨柱看着这光景,忽然觉得,归燕居的牛皮和锥子,不过是帮着把日子里的暖,扎得更实、纳得更密而已。真正让人踏实的,从来不是啥神奇的物件,是母亲手里的针,父亲眼里的笑,是一家人围着炕桌,看着鞋底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心里头那点实实在在的暖。
秋阳又爬上了窗棂,照在空了的炕桌上,仿佛还留着纳鞋底时的麻线香。王秀兰拿起银锥子,在那块剩下的牛皮上轻轻扎了一下,“噗”的一声,又透了个眼。她笑了笑,拿起麻线,开始为这个冬天,纳起新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