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是废物。”
兰亭冷笑,“害了第一个孩子还不够,连第二个孩子都不肯放过,你们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你懂个屁!”
曹艳芳跳脚,“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他,要不是他难产,我程程又怎么会……”
“如何?”
兰亭问道,“他逼着你俩上床生的他?”
“?!”
白鹏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不是这话也太糙了!
“上床的是你们,忘了家里还有另一个孩子的是你们,白鹏程会出事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和一个才刚出生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不敢自己承担责任,才将一些都归在了无辜的孩子身上,这些话说了这么多年,连你们自己也都深信不疑了吧?”
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黑暗点被人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揭穿,两人羞愤交加,脸色难看极了。
“口口声声说白鹏飞欠了白鹏程一辈子,可当年的事,就算是说破天了全部责任也都在你们两个身上,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们却用这样的道德枷锁压他一辈子,欠了白鹏程一辈子的人到底是谁,你们二人心里最清楚不过!”
曹艳芳还想张嘴辩驳,兰亭却压根儿就没给她这个机会,字字诛心:“如果说白鹏飞欠了白鹏程一辈子,那又是谁,欠了白鹏飞的一辈子?”
“并且直到现在,还在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身上。”
“他也是你们的儿子!”
“但是从头到尾,你们有把他当你们的儿子,甚至有把他当一个人看吗!”
“他只是你们的一个,责任转嫁的工具。”
白鹏飞站在兰亭身后,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鼻子泛酸。
有点儿丢人。
他赶紧抹了把眼睛,心里想。
这些年,这些事,他都快要习惯了。
更或者说,是麻木。
他不是不会委屈,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
妻子很爱他,她在得知自己家的这些事之后也曾试图为他打抱不平,可她也性子温和,面对彪悍泼辣,擅长用道德绑架的父母,就算是百般有理最后也是有理说不清,反而使两家闹的不可开交。
为避免激化矛盾,他也只能让妻子和父母保持距离。
至于其余的人……家丑不可外扬,他更不可能将这些事讲给别人听。
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以这么强硬的态度,这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将他这些年所遭遇的所有不公全都反驳了回去。
曹艳芳夫妻俩被怼得又气又急,面红耳赤,胸口更是呼哧呼哧直喘。
就算!
就算兰亭说的有点儿道理。
但她是小辈!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光天化日之下把他们两个花甲老人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这叫什么事儿?
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曹艳芳眼睛都红了:“白鹏飞,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外人,跟你亲爸亲妈这么说话?”
“是,就算这些年你是受了一点儿委屈,但你是我儿子,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是我给了你一条命,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你至于让一个外人,这么作践你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白永年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却还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鹏飞,就算这些年爸妈真的对你有所亏欠,但现在深究之前的事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不对?”
“这些事我们留着以后慢慢处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你哥。”
“你快按照皮大师的说法,完成这个仪式,反正这些仪式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害处,万一真的有用,那岂不是菩萨保佑?”
“难道你要错过救你哥的机会?听爸的话,别学女人家这么婆婆妈妈的,一丁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咱是男人。”
说着,他就伸手过来,一副“男人,懂得都懂”的神态。
白鹏飞深深地看着他的脸,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弧度,心底冰寒一片。
兰亭在一边冷笑:“千年老树根?”
“两个傻逼,你们两个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这树根到底是多少年的判断不出来,但是有没有千年,你们真看不出来?”
“……”
一句话让曹艳芳和白永年两人齐齐沉默。
二人咬牙,看着怀里的老树根几次张嘴,到底是又什么都没说。
皮大师一听这不对啊!
他连忙开口:“……祖宗好眼力,这确实不是千年老树根,但现在大环境使然,真正的千年老树根极难寻到,我便用这个百年老树根替代,效果虽然会打折扣,但是我相信,心诚则灵。”
“更何况白先生的父母都是虔诚之人,父母之爱,足以感天动地,弥补这不是千年老树根的缺憾。”
说完还露出谜之微笑,朝着曹艳芳和白永年两人点头示意。
被皮大师一打岔,夫妻俩心头那一点儿微妙的情绪荡然无存,甚至也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点头,脸上刚有些动摇的表情又信服了几分。
“这还不都是怪你?!”
曹艳芳气哼哼地说道,“要不是你亲手毁坏了这把剑,我们又何须用这百年的老树根做替代,这个账我们还没有跟你算呢!”
她强势地上前拽住白鹏飞的胳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现在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深究以前的事已经没有了意义,当务之急是赶紧完成仪式,你——”
白鹏飞猛然甩来曹艳芳的胳膊!
曹艳芳始料不及,惯性作用下,一个踉跄竟然险些倒地!
她扶着身边丈夫的胳膊,愣了两秒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暴怒:“白鹏飞,你干什么,你是要造反吗!?”
“哈哈。”
看着失控的母亲,白鹏飞倏地笑开了。
他笑着,伸手在眼角擦了一把,语气有些怪异地重复,“‘现在深究之前的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只觉得可笑。
直到现在,父母也从来都不觉得他们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曹艳芳:“你……”
白鹏飞:“怎么就没有意义了,既然没有意义,那为什么这些年你们总是反反复复地提起,道德枷锁一层又一层地压在我身上?”
“我看不是深究这件事没有意义,而是在你们看来,深究你们的责任才没有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