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晕越来越近,那混合着癫狂与诡异的舞曲声浪几乎要震破耳膜。身后,信徒杂乱的脚步声和舞会执事压抑着怒气的嘶鸣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前面就是出口!”林七夜低喝,黑芒在刀尖吞吐,已然做好了冲出通道即接敌的准备。
然而,当他们终于冲出狭窄的通道,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这里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舞池,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空间。穹顶高悬,垂落着无数惨白色的、如同钟乳石却又微微搏动的怪异晶体,散发出摇曳的幽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间中央,是一片相对平整的黑色石质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幽光,这便是“舞池”。此刻,已有上百名戴着各式面具、穿着破旧礼服的信徒在其中僵硬地旋转、摇摆,动作整齐划一却毫无生气,如同被集体操控的傀儡。
舞池四周,散布着一些由骸骨和扭曲金属搭建的“雅座”,一些气息更显晦涩的身影隐于其阴影中,仿佛更高阶的“宾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与腐败混合的甜腻气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规则力场。
踏入此地的瞬间,那【戴面具者需共舞】的规则压力骤增数倍!
程实脸上的灰白裂纹面具猛地收紧,一股更强的力量开始拉扯他的四肢,要将他拖入那僵硬的舞动洪流!
更糟糕的是,他们冲出通道的动静,立刻吸引了舞池中大部分信徒的“目光”。那些空洞的面具齐刷刷转向他们,舞步未停,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关注”如同潮水般涌来。
紧随其后的舞会执事也带着大批信徒冲出了通道,堵死了退路。他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因剧烈运动而略显凌乱的礼服,纯白面具转向程实,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冰冷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尊贵的嘉宾……”执事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刺骨的寒意:“既然已入舞池,为何还踌躇不前?莫非……是想坏了舞会的规矩?”
他话音落下,舞池中所有信徒的舞步猛地一顿,然后齐齐转向程实的方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无数只手臂指向他,无声的压力汇聚成一点。
他,必须下场领舞!
这一次,不再是推搡,而是整个舞会规则的强制聚焦!程实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要被那无形的力量掰过去,脸上面具传来的束缚感几乎让他窒息。林七夜等人也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似乎舞会规则在阻止他们这些“无面具者”干涉这场“盛宴”。
硬抗?下场绝对凄惨!
下场领舞?天知道会被这规则同化成什么样子!
程实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污滑落。他的目光急速扫过整个舞池,掠过那些僵硬的信徒,掠过穹顶搏动的晶体,最终落在了舞池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如同喇叭花形状的惨白色石笋上,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播放着那令人烦躁的诡异舞曲!
音乐……是舞会的灵魂,也是规则的载体之一!
一个更加离经叛道、足以把这场“高雅”舞会彻底带偏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高高在上的、仿佛掌控一切的舞会穹顶,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了嘶哑却清晰的“控诉”:
“等等!”
“这放的什么破音乐?!”
“吵死人了!一点品味都没有!”
“跳舞……是要讲情绪的!”
“这种时候……”
“难道不应该来点……应景的……”
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谎言成真】的力量再次压榨而出,目标直指那几个“音响”石笋的规则核心!他要强行篡改播放的“曲目”!
“比如,哀乐吗?!”
能力伴随着这亵渎的指令,狠狠撞入规则之中!
嗡!!!
整个舞池空间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
那几个喇叭花状的石笋发出的诡异舞曲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杂音后,戛然而止!
短暂的、令人不安的死寂笼罩了舞池。
所有信徒保持着邀请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程序中断。
舞会执事纯白面具下的视线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他感觉到了规则的剧烈波动和某种可怕的偏移!
下一秒……
呜呜呜!!!
低沉、缓慢、庄重……却又带着无尽悲凉与死寂的旋律,从那几个石笋中轰然响起!标准的、足以用在最肃穆葬礼上的哀乐,以一种不合时宜的宏大音量,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反差,让整个舞会的氛围瞬间从诡异的狂欢跌入了冰冷的坟墓!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准备跳热烈狂欢舞蹈的信徒,在哀乐响起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它们那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舞姿,在哀乐的“感召”下,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异!
动作变得更加缓慢、更加扭曲、更加……不符合人体工学!
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抬起、放下,如同在推动无形的棺材。双腿直挺挺地迈动,膝盖几乎不打弯,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头部歪斜,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整个身体伴随着哀乐的节拍,一顿、一顿地……跳起了……
僵!尸!体!操!舞!
上百名戴着面具的信徒,在庄严肃穆的哀乐中,整齐划一地跳着僵尸体操舞!
这场面,已不能用简单的“诡异”或“惊悚”来形容,那是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荒诞到极致的恐怖!
就连那些隐藏在骸骨雅座后的高阶宾客,似乎都传来了压抑的骚动。
舞会执事身体微微发抖,纯白面具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纹!他指向程实,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
“你……你竟敢……亵渎神圣的舞会!!”
程实看着眼前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舞池盛景”,感受着身上规则压力的骤然减轻,他虚弱地靠在迦蓝身上,指着那群跳僵尸体操舞的信徒,对执事露出了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看……”
“多应景……”
“这情绪……不就到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