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哭泣,也在欢呼。
劫后余生的人们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来,仰望着那顶天立地的银红色巨人。他们用嘶哑的嗓音呼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手臂,眼泪混合着脸上的灰尘,流淌出两条清晰的痕迹。
那不是绝望的泪,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科特队的指挥中心里,爆发出一阵远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村松队长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他看着屏幕中那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紧绷的神经,靠在了椅背上。
“赢了……我们赢了……”寒风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而此刻,作为全场焦点的奥特曼,其内部的交流却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画风。
“帅不帅!就问你帅不帅!”
“刚才那一套连招,行云流水!那一发奥特念力,神来之笔!最后那一道八分光轮,简直就是终结的艺术!我都想给我自己颁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嗯。”初代的回应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别光‘嗯’啊!”寒风不满意了,“初代,快,趁着现在万众瞩目,灯光师、摄影师全部就位,摆个帅点的姿势啊!就那个,经典的十字交叉,准备发射斯派修姆光线的起手式!或者单手指天,凸显一下咱的孤高与强大!这可是涨粉的好机会!”
初代沉默了。
他显然无法理解“涨粉”这个词汇的含义,但对于这种在战斗结束后进行非必要表演的行为,他本能地表示拒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地球的微风,聆听着人类的欢呼,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嘉奖。
“哎,你这人,真没劲。”
寒风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怎么在奥特曼界混啊。你看人家佐菲哥哥,出场自带bGm,退场化作光粒子,那叫一个潇洒。咱也得学学。”
初代选择不回应他这些碎碎念。
他低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城市,心中并无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感。
破坏已经造成,无数生命消逝,这绝不是一场值得庆祝的胜利。
他正准备弯腰,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清理一些巨大的废墟,胸口的彩色计时器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了急促的闪光。
叮咚!叮咚!叮咚!
刚刚才被佐菲补充完毕的能量,竟然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率流逝!
“我靠!”
寒风的意念瞬间炸了毛。
“怎么回事?蓝条怎么又空了?我们刚才也没放什么大招啊!难道是扎拉布星人那家伙的尸爆有延迟毒性伤害?”
“不对。”
初代的意识瞬间警惕起来,远比寒风更加敏锐的精神力扫向四周。
“有东西在窥视我们。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
“什么东西?”寒风一愣。
话音未落,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了寒风和初代的精神世界。
“一只蝼蚁的死亡,也值得你们如此庆祝吗?奥特曼。”
这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宇宙人,它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来自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宛如神明俯瞰凡尘的漠然与讥讽。
寒风浑身一震,那股精神冲击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冻结了。
“是谁?!”
初代的意念化作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寒风的意识保护起来,同时厉声喝问。
“我是谁,不重要。”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充满了戏谑。
“重要的是,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扎拉布,不过是我随手丢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用来测试一下你们的斤两罢了。”
“棋子?”
寒风怒了。
“你把一个星球的灾难,当成你的游戏?!”
“星球?灾难?”
那个声音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在我眼中,那些脆弱的碳基生命,与被你们踩碎的石子,并无区别。而你,奥特曼,你很有趣。一个强大的灵魂,一个弱小的灵魂,竟然能如此诡异地纠缠在一起。你将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这番话语,让初代和寒风同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一个追求征服或毁灭的敌人,这是一个视万物为玩物,视生命为藏品的,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存在。
“藏你奶奶个腿儿!”
寒风的暴脾气上来了,他立刻对初代喊道。
“用奥特念力!定位这个装神弄鬼的混蛋!我要把他从阴沟里揪出来!”
“好!”
初代没有丝毫犹豫,双眼的光芒瞬间大盛。
刚刚掌握的奥特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化作一张无形的精神巨网,朝着那声音的源头覆盖而去。
然而,这张网像是撒入了一片空无的宇宙,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那股窥视感和那个冰冷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精神世界里,只留下了那恶魔般的低语在回响。
“游戏,开始了……”
奥特曼的身躯僵在原地,胸口的红灯依旧在急促地闪烁。
地面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人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奥特曼的能量指示灯还在闪?为什么他一动不动,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敌人对峙?
一股新的、更加沉重的不安,开始在所有人的心头蔓延。
“初代……那家伙跑了。”
寒风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他没有跑。”
初代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找不到他。他能轻易地汲取我们的能量,也能轻易地洞察我们的意识。这是一个我们从未遇到过的敌人。”
寒风沉默了。
刚才的胜利喜悦和自大,在这一刻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他们打败了一个小卒,却引出了一个藏在幕后的魔王。
而这个魔王,似乎从一开始,就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佐菲的救援,新技能的获得,打败扎拉布星人……这一切,会不会都只是对方剧本里的一环?
这个念头,让寒风不寒而栗。
“我们得走了。”
初代做出了决断。
在地球上多待一秒,能量的消耗就多一分危险。
更重要的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这颗星球带来更大的威胁。
他不顾民众和科特队不解的目光,双臂一展,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迅速消失在云层之上。
指挥中心里,村松队长看着消失的光芒,神情无比严肃,他拿起通讯器,沉声下令。
“所有单位注意,一级警备状态不得解除!立刻分析刚才战斗的所有数据,特别是最后奥特曼能量异常流失的阶段!我们的敌人,恐怕不止一个!”
东京的天空,依旧被烟尘笼罩。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废墟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色。
一场战斗结束了,但一场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