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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理诊疗室问眼前男人:“爱不会使人衰老,思念才会,对吗?”

他沉默片刻:“靠爱拯救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你前任没教过你吗’?”

我背后的屏风突然被拉开,他的妻子冷笑着出现:“是你前任教你的吗?”

诊疗室的钟突然停了,我意识到——我们三人的前任,是同一个连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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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指尖在记录本上停顿了一下。

诊疗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微的、均匀的嗡鸣,和那种昂贵实木家具与厚重地毯吸收掉大部分声响后留下的,令人心慌的静谧。空气里有淡淡的、属于这间私人心理诊所的香薰味道,橙花与雪松的基底,试图营造安抚与专业感,但此刻,这气味却仿佛凝固了。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周泽。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已经有一会儿了,背脊挺直,坐在这张专门为来访者准备的、过分宽大柔软的深棕色麂皮单人沙发里,却丝毫没有被包裹或安抚的迹象,反而像一尊被强行安置在不适配底座上的冷硬石雕。西装是定制的,妥帖地勾勒出宽阔的肩线和精瘦的腰身,腕表表盘在从百叶窗缝隙透进来的、被切割成一条条的光带里,偶尔闪过一丝金属的冷光。他的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他的眼睛是空的。不是放空,不是走神,是一种更深层、更彻底的“空”,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情绪,所有属于“人”的活气,都被抽走了,只留下两个遵循社交礼仪而勉强维持着朝向她的、幽深的洞。

从三个月前他第一次踏入这间诊室开始,就是这样。规矩地预约,准时出现,支付高昂的费用,配合她所有常规的评估与问询,甚至在需要的时候,给出逻辑清晰、措辞精准的回答。可林晚知道,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被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开了。她在屏障外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专业工具——温和的共情,认知行为的引导,甚至某些经过修饰的、不那么激进的暴露疗法前奏,全都泥牛入海。周泽像一个最精密也最封闭的容器,完好地盛放着某种她无法触及的、庞大的“虚无”。

今天,已经是第十二次会面。

林晚合上手里的记录本,那轻微的“啪”的一声,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她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坐姿,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试图拉近距离的非语言信号。她决定换一种方式,抛出一个更抽象、或许能绕过理性防御的话题。

她的声音在刻意控制的平静下,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试探性颤抖:“周先生,我们聊过很多现实层面的困扰,工作压力,睡眠问题……今天,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她停顿了一下,确保他的视线焦点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动摇,落在了她身上。

“有一种说法,”她慢慢地说,每个字都清晰而轻缓,“爱不会使人衰老。”

她看到他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思念才会。”

最后四个字落下,像几粒细小的冰碴,掉进这间过于恒温的房间里。

周泽沉默了。

那不是简单的思考间隙的沉默,而是整个空间的气压陡然降低的沉默。空调的嗡鸣似乎被拉长了,变成了某种低频率的、令人耳膜发胀的噪音。窗外的城市背景音彻底消失。连那几条光带里浮动的微尘,都仿佛停滞了。

时间被拉长,扭曲。林晚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轻轻搏动的声音。

然后,周泽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那空茫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翻涌上来,不是情绪,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的明悟,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嘲讽般的怜悯。那目光锐利地刺向林晚,不再是空洞的容器,而像淬了毒的冰锥。

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声音却平稳得可怕,一字一句,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靠爱拯救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没停,那冰冷的、带着诡异节奏的话语继续流淌出来,视线牢牢锁住她,像瞄准猎物的枪口:

“‘你前任……没教过你吗?’”

“前任”两个字,被他用一种特殊的、近乎玩味的重音强调出来。

一瞬间,林晚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视野边缘发黑。诊疗室里所有精心布置的、象征着秩序与专业的一切——书架上的典籍,墙上抽象的画作,角落里生机勃勃的绿植——都在这一刻扭曲、褪色,变得陌生而充满恶意。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裙摆,布料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摩擦声。她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但胸口窒闷,像被无形的巨石压住。

他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关于她那段讳莫如深的过去,关于那个人……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是她用尽力气才掩埋好的废墟,上面甚至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看似正常的植被。周泽的调查?巧合?还是……

没等她从这记猝不及防的重击里找回呼吸和思维,一个更冰冷、更尖锐的女声,从她身后响起。

那声音里浸透了同样的冰冷,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淬炼过的恨意。

“是吗?”

声音来自她身后靠墙的那面中式乌木屏风。那是林晚很喜欢的一件家具,绢丝面,绣着淡雅的山水,巧妙地隔开了诊疗区和她偶尔小憩的角落,也提供一种视觉上的缓冲和安全距离。

此刻,那面屏风被人从后面,干脆利落地,“唰”一声拉开了。

丝绸摩擦木框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她穿着剪裁极佳的珍珠白色套装,身姿挺拔,面容精致得无可挑剔,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纹丝不乱。但她的眼睛,那双此刻正死死盯住周泽的眼睛,却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烈焰之下,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弧度完美的冷笑,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赤裸裸的讥诮和……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她是沈婕。周泽的妻子。林晚在周泽带来的寥寥几张家庭合照里见过她,那时的她依偎在周泽身边,笑容温婉。绝不像眼前这个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

沈婕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周泽僵硬的脸,然后,转向了脸色煞白、几乎无法动弹的林晚。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劈开凝滞的空气,也劈开林晚最后一丝侥幸:

“——是你前任教你的吗?”

“前任”。

又一次。同一个词,从不同的人嘴里,以不同的方式,被掷向这间突然变得无比狭小、令人窒息的诊疗室。

林晚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她不得不伸手扶住沙发宽大的扶手,指尖冰凉。周泽的石像外壳终于彻底崩裂,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小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那东西其实从未被使用过,只是一个装饰品。烟灰缸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滚了几圈,停在沈婕高跟鞋的鞋尖前。

“你怎么在这里?”周泽的声音失去了所有平稳,嘶哑,紧绷,里面充满了被彻底刺穿的惊怒,以及一丝……恐惧?

沈婕看都没看脚边的烟灰缸,她的视线在周泽和林晚之间来回扫视,那冷笑更深了:“我怎么在这里?周泽,这话该我问你。每个月按时来这里‘治疗’?治疗什么?治疗你怎么忘不掉她?还是治疗你怎么学会用这副鬼样子,继续演你的情深似海、受害者无辜?”

她的矛头陡然再次转向林晚,语速快而锋利:“还有你,林医生。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倾听秘密,抚慰创伤?你抚慰他的创伤?用什么?用你们共同的……‘回忆’吗?”

“沈婕!闭嘴!”周泽低吼,额角青筋跳动,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止妻子,但脚步又钉在原地,仿佛前方有看不见的深渊。

“我闭嘴?”沈婕的笑声短促而尖厉,像玻璃碎裂,“该闭嘴的是你们!一个个装得人模狗样,心里装着什么鬼,自己不清楚吗?‘爱不会使人衰老,思念才会’……真动听啊,林医生。你这套理论,是在哪个‘前任’身上实践总结出来的,嗯?”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说这是职业探讨,想斥责沈婕擅自闯入并偷听诊疗过程严重违反伦理,想扞卫自己作为医生的边界和尊严……但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被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和那反复出现的、噩梦般的词汇——“前任”——灼烧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压力碾爆的时刻——

“咔。”

一声轻响。

非常轻微,但在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声音来自林晚办公桌后方墙上挂着的那座古董钟。黄铜外壳,珐琅表盘,罗马数字,雕花桃木钟摆。那是她导师在她独立开业时赠送的礼物,象征着时间的流逝与秩序的稳定。它一直走得很准,滴答声是这间诊室恒久的背景音,甚至能起到某种白噪音般的安抚作用。

此刻,那规律摇摆的钟摆,突兀地停在了最高点。

滴答声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那声轻响凭空剪断。

三个人,同时被这声音吸引,目光转向那座钟。

周泽脸上激烈的情绪波动瞬间冻结,变成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惊悚的凝滞。沈婕唇边的冷笑僵住,眼神里的火焰摇曳了一下,被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更深的寒意覆盖。林晚则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钟停了。

在这个所有伪装被撕破,所有隐秘被摊开,所有潜台词都指向同一个禁忌源头,过去与现在狰狞地纠缠在一起的瞬间——钟停了。

这不是巧合。

林晚的瞳孔急剧收缩。她看到周泽慢慢转回头,看向她,那双刚才还翻涌着惊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沈婕也缓缓转过头,目光从停摆的钟,移到林晚脸上,再移到周泽脸上,她脸上的愤怒和讥诮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浮现的、令人心悸的苍白和……恐惧。

空气不再是紧绷,而是彻底冻结了。

许多碎片,之前被刻意忽略、强行解释或深深压抑的碎片,在这一刻,在钟摆停滞的绝对寂静中,不受控制地拼合起来,发出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周泽那无法触及的“虚无”,他精准无比却毫无生命气息的应对,他偶尔在放松警惕时(或许那也只是另一种表演)流露出的、对特定话题(关于信任,关于失去,关于“完美关系”的崩塌)条件反射般的回避或意味深长的沉默。

沈婕那种过于完美的表象下,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与周泽同源的冰冷空洞,以及她对自己丈夫定期接受心理治疗所表现出的,一种异乎寻常的、混合着监视与探究的“关注”。她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躲在屏风后,绝非临时起意。

还有她自己,林晚。她选择这个职业最深层的、连自己都不愿完全正视的动力;她对“拯救”某种特定类型“孤独灵魂”的病态执着;她面对周泽时,那种超越专业范畴的、连自己都感到困惑的探究欲与隐隐的焦躁;她那段被严密封存、绝不提及的过往恋情,那段以对方彻底消失(警方记录是失踪,但她心里知道,那和死亡无异)而告终的关系……

以及,此刻。

这句关于爱与思念的、带有个人化印记的试探性话语(她以前从未对任何来访者说过),周泽那精准恶毒的反击,沈婕屏风后冰冷的现身与接续的质问……

还有,这座从未出过故障、在此刻精准停摆的钟。

碎片旋转,碰撞,咬合。

指向一个他们三人各自守口如瓶、却在此刻昭然若揭的共同点。

那个不能被提及的“前任”。

那个……幽灵。

周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关于爱和拯救……是天真?”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又白了一分,手指深深陷进沙发扶手。

沈婕的声音有些发飘,她看着林晚,又像是透过林晚看着别的什么:“‘教导’……他最喜欢用这个词,不是吗?‘我在教导你认识真实的世界,亲爱的。’”

林晚的呼吸停止了。

“‘真实的世界’……”她无意识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是那个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心脏向四肢扩散。她猛地看向周泽:“你的‘虚无’……不是失去她,是知道他还在‘教导’,对吗?用一种……你无法反抗的方式。”

周泽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恐惧。“他让我觉得,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经过他的允许。”他顿了顿,看向沈婕,眼神复杂,“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至少……能保护……”

“保护?”沈婕尖声打断,那声音里的脆弱终于压倒了冰冷,“保护谁?保护我?周泽,你每晚梦魇惊醒时喊的是谁的名字?你书房抽屉最底层锁着的是什么?是我们结婚前三个月,你‘意外’失踪那七十二小时里,他留给你的‘纪念品’,对不对?”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是悲伤的泪,是愤怒和巨大恐惧灼烧出的液体,“他早就‘教导’过你了!他让你变成了一个完美的空壳,一个活着的墓碑!而我……我住在这个墓碑里!”

她猛地转向林晚,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那你呢,林医生?他‘教导’了你什么?让你成为修补他其他‘作品’的工匠?还是……让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这样的人自投罗网?”

“不……”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也……”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漩涡中挣脱出一点点理智,“我和他……结束得很彻底。至少我以为。他消失了。”

“消失?”周泽惨笑一声,“他不会消失。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他的目光落在停摆的钟上,“比如现在。”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此时的沉默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敌对、猜忌或伪装,而是一种被共同的、巨大而恐怖的秘密捆绑在一起的、绝望的休战。他们站在一片由那个人无形之手塑造的废墟上,终于看见了彼此身上相似的裂痕。

林晚艰难地站起身,腿有些发软。她走到窗边,唰地一下彻底拉开了百叶窗。下午惨白的天光毫无遮挡地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的尘埃,也照亮了诊疗室内三个人苍白如纸的脸。那些象征着专业与安全的摆设,在赤裸的光线下显得虚假而可笑。

她背对着他们,声音疲惫:“他有没有……留给你们什么?不是实物,是……一句话,一个指令,一个……他觉得你们最终会明白的‘提示’?”

沈婕和周泽对视一眼。

周泽先开口,声音低沉:“‘真正的作品,经得起时间的静止。’”他说完,也看向了那座停摆的钟。

沈婕抱紧了手臂,仿佛很冷:“‘想念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让一切……沉淀出本来的样子。’”她顿了顿,“他说这话时,正在擦拭一把刀。很慢,很仔细。”

林晚转过身,靠在窗沿上,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古怪的平静:

“‘我们都会在思念里重逢,在它停止的地方。’”

话音落下,诊疗室里落针可闻。

“停止的地方……”周泽喃喃重复,目光再次死死盯住那座钟。钟摆依旧静止。他忽然大步走过去,不是看钟面,而是伸手试图将钟从墙上取下。桃木的钟身很有些分量,他费力地把它摘下来,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背面是光洁的木板,除了悬挂的钩扣,什么也没有。

沈婕却盯着钟面:“时间……停在几点?”

林晚也走近。珐琅表盘上,纤细的黑色指针,停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

时针在“3”和“4”之间,更靠近“4”。分针笔直地指向“9”。

三点四十五分。

一个平常无奇的时间。

“三点四十五……”沈婕皱眉思索,“有什么特殊含义?日期?地址门牌?还是……”

周泽却猛地抬起头,看向林晚,眼神锐利:“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具体时间?”

林晚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她不用回忆,那个时间刻在她骨髓里。“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在旧码头,第七号仓库。”她声音发抖,“他说去处理点事,让我等他。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警方后来调查,那个时间段,码头区域监控恰好大面积故障,无人见过他离开。

“第七号仓库……”周泽缓缓直起身,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某个不存在的点,“城西,那个废弃的物流园?三年前……轰动一时的‘集装箱无名尸’案,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那附近的野塘。时间……”

他停住了,不必再说下去。沈婕捂住了嘴,眼里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林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桌角才没有倒下。旧码头,第七号仓库,三点四十五分……无名尸案……这些分散的、属于不同世界(她的伤痛记忆,社会新闻)的点,被一根来自地狱的线串联了起来。

“不仅仅是‘重逢’……”沈婕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他在……标记地点。用我们,用他的‘作品’……”

“或者,”周泽的声音冰冷彻骨,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他在告诉我们……下一个地点。”

“下一个……什么?”林晚问出口,随即就明白了。下一个“作品”出现的地点?下一个受害者被发现的场所?还是……下一个他们必须去面对的、与他有关的“真相”?

或者,是召唤?一个来自幽灵的、不容拒绝的集合令?

窗外的光线似乎暗淡了一些,云层遮住了太阳。诊疗室内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那座停在三点四十五分的钟,表盘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冷清的釉光。

三个人站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再看谁。共同的敌人露出了它庞大阴影的一角,那阴影来自过去,却牢牢笼罩着现在,并清晰地指向一个他们必须共同踏入的未来。

那个关于爱与思念的、形而上的探讨,早已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关乎生存与真相的抉择。

周泽最先动作。他整理了一下并没有凌乱的西装袖口,这个习惯性的、维持体面的动作,在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又无比坚定。他看向林晚,又看向沈婕,眼中再无夫妻间的怨怼,也无陌生人的隔阂,只有一种深渊边缘同路人的冷肃。

“看来,”他说,声音恢复了某种平板,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分量,“诊疗时间该结束了。”

沈婕松开了紧抱的手臂,抬起下巴,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那个精致脆弱的面具彻底碎裂后,底下露出的是一种坚硬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结束?”她冷笑,但这次冷笑的对象,似乎不再是眼前的两人,“恐怕……才刚刚开始。”

林晚站直了身体。心理医生的温和面具从她脸上剥落,她看起来疲惫而苍老,但眼底深处,那被长久压抑的、属于她自己的恐惧与执着,终于清晰浮现。她没有看那座钟,而是看向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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