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空间裂缝的感觉,远比任何理论描述的都要奇特。
“开拓者”号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种色彩和混乱几何图形组成的、高速旋转的万花筒。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舰桥外的景象光怪陆离,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来解释。
舰体在微微震颤,【“盖亚”偏导护盾】自动开启,抵御着那些无形的、狂暴的空间乱流。舰桥内,除了仪器的嗡嗡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这趟前所未有的时空之旅。
亚恩静静地坐在指挥官的王座上,他的【神之躯体】与“开拓者”号的主控系统紧密相连,庞大的数据流涌入他的意识,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飞船的每一个状态。他甚至能“感觉”到,在那些混乱的时空乱流之外,有某些庞大而冰冷的意识,在窥探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但那些意识,似乎被裂缝本身的能量所隔绝,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种奇特的航行大约持续了十二分钟。
当“开拓者”号的舰首猛地冲出一片黏稠的、如同血色薄膜般的光幕时,所有人的身体都因为惯性而微微前倾。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诡异的、充满了死亡与腐败气息的世界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我们……到了。”
卡尔看着舷窗外的景象,那由液态金属构成的脸上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震撼。
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预想中的、布满星辰的宇宙真空之中。
而是漂浮在一片广袤无垠的——
——猩红色的……“海洋”之上。
这片“海”并非由水组成。它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拥有生命的生物质浆液。海面上不时地会鼓起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后会散发出一股甜腻中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雾气。
天空是暗沉的、如同病变组织般的紫色。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这片猩红之海本身,以及天空中那些如同巨大神经元般、不断闪烁着电弧的诡异“云层”。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
——巨大的、由无穷无尽的白色骸骨所堆积而成的【大陆】。
那片大陆无比的庞大。上面矗立着无数座由骨骼搭建而成的、奇形怪状的尖塔和堡垒。一些比山脉还要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肋骨构成了如同拱桥般的巨大结构,连接着大陆的不同区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能看到无数体型各异的深渊生物正在那片骸骨大陆上活动着。它们有的在互相吞噬,有的在修建着那些骨质建筑,有的则像是工蚁一样从猩红之海中捞取着某些物质,运往大陆深处。
这里赫然是一个完整的、正在运作的——
——深渊【生态系统】!
一个以“死亡”和“吞噬”为主题的、充满了克苏鲁风格的恐怖世界。
“……雅典娜,分析当前环境参数。”亚恩的声音打破了舰桥内的死寂。
【……分析中……】
【……大气成分:主要为未知惰性气体,及高浓度灵能粒子。不适合碳基生物直接呼吸。】
【……重力:为母星的1.2倍。】
【……能量场:存在极强的背景灵能辐射。该辐射对未受保护的生物具有强烈的精神污染性。】
【……扫描完成。初步判定,此地为深渊文明的一个‘前哨基地’,或‘资源采集点’。】
“资源采集点……”亚恩看着那片由无数骸骨组成的大陆若有所思。
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而恐怖的猜测。
“雅典娜,对那片大陆的‘骸骨’进行物种溯源分析。将扫描到的骨骼形态与我们资料库中所有已知的生物进行比对。”
【……指令收到。正在进行深度扫描及形态学比对……】
几分钟后,雅典娜的分析结果出现在了主屏幕上。
那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结果。
在那片无穷无尽的骸骨之中,雅典娜比对出了数以万计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不同文明的智慧生物的骨骼!
有人类,有精灵,有兽人,有龙族……甚至还有一些连亚恩的资料库里都没有记载的、形态更加奇特的硅基生物和能量生物的残骸。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资源采集点”。
这里是一个【墓场】!
一个埋葬了无数个被深渊所征服、所吞噬的文明的巨大坟墓!
而那片猩红之海很可能就是将那些文明的“生命精华”溶解后形成的生物质能量池。
深渊就像一个宇宙级的“蝗虫”,它们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间穿梭,收割生命,吞噬文明,然后将“残渣”堆积在这里,构建起它们那畸形的帝国。
“……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们可以偏安一隅吗?”
亚恩的声音很轻,但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布兰登(通过超空间通讯同步观看着这一切)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亚恩的决心。
面对这样一个以“吞噬文明”为生的恐怖存在,任何的退让和妥协都毫无意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第三种选择。
“卡尔,”亚恩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执行计划的第二阶段。”
“——部署‘普罗米修斯’信标。”
“遵命,大人。”
“开拓者”号的舰体侧面一个发射口开启。
一枚造型如同三棱锥的、银白色的金属信标被缓缓地推送了出去。
信标的表面亮起了柔和的蓝光,它开始自动展开,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如同雪花般的空间阵列。
它将成为亚恩在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一个可以跨越维度向母星传递情报的超空间通讯中继站。
然而就在信标刚刚部署完成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片死寂的骸骨大陆上,一座最高的、由某种巨大生物的头骨所构成的尖塔顶端。
两点比猩红之海还要深邃、还要邪恶的——
——暗金色光芒猛然亮起!
紧接着一个宏大、威严、充满了无尽暴虐与古老智慧的精神意志如同席卷整个世界风暴瞬间锁定了他们这群不请自来的——
——【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