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落下的瞬间,我感觉体内的黑洞被一股力量从中间劈开。那股暴走的能量原本要炸碎我自己,现在却被挑着往上冲,直奔天际。能量团在空中炸开,像一场倒灌的流星雨,光点四散,照亮了这片废墟。
囚笼裂了。
不是一点点裂,是整块崩塌。时间恢复流动,空气重新有了重量。我整个人从半空摔下来,砸在地上,左半身还在发烫,皮肤上的纹路一闪一闪,像是没来得及熄灭的火炭。
落地那一震让我咳出一口血,里面混着星屑和熔岩渣,黏在嘴角拉成丝。我撑了一下地面,手下一滑——地上全是碎石和凝固的能量残渣,根本抓不住力。
就在这时候,地面震动。
一道影子从天而降。
她踩着枪杆落下来,动作干脆利落,战靴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枪尖顺势往前一划,地面直接撕开一道百米长的沟,石头翻滚,尘土扬起半人高。
我抬头看她。
暗红战甲贴着身形,长发扎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盯着我,眼神像刀子刮过铁皮,冷得让人发麻。
“玩够了没?”
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
我没回答。喉咙里全是血味,脑子也乱。刚才那一下,是我自己要炸,还是她打断了我?救我?还是阻止我?
我不清楚。
但我能感觉到,她不是来帮忙的。
我试着动手指,发现右半身还是空的。骨头、肉、经脉全没了,只剩一层皮贴在左边连着。疼倒是不怎么疼了,可能是神经断得太多,连痛觉都传不上来。
可我还醒着。
这就够了。
她收枪回步,忽然前冲。
枪尖抵住我咽喉,寒气顺着皮肤往里钻。我往后仰了一下,肩膀撞地,疼得眼前一黑。
“把龙魂交出来。”她说。
我咧嘴笑了下,牙齿上全是血。“你说交就交?你又是谁?”
她没动,也没说话。但枪尖压得更紧了些,我能感觉到皮肤开始破,有血珠渗出来,顺着枪杆往下流。
我抬左手,抹了把脸,擦掉糊住眼睛的血。然后用这只还能动的手,慢慢抬起,指向她眉心。
那里有个印记。
紫色的,带着金边,纹路复杂,像某种古老的文字。但它看起来很熟。
因为我左眼里的混沌之瞳,就是这个图案。
我瞪大那只还能睁得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眉心。就在这一刻,瞳孔里的纹路突然亮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紫金光芒从我眼里溢出来,照在她脸上。同时,她眉心的印记也闪了闪,两道光在空中碰在一起,嗡的一声轻震,像是钟敲了一下。
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声音。
【检测到龙族本体,建议立即规避接触,存在因果吞噬风险】
系统回来了。
但它只说了这一句,后面的话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再没有提示,也没有反应。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裂。“你……和我,是一个东西?”
她冷笑了一声。“你不配知道。”
“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拦我?”我声音哑得厉害,“我要炸了,是你动手的。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我活着?”
她眼神动了一下,极快地扫过我的脸,又移开。那一瞬,我好像看到她眼里有点别的东西,不是冷,也不是杀意,更像是一种……失望?
但她马上藏住了。
枪尖没撤,反而往前送了半寸。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温热的。
“龙魂不属于你。”她说,“它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谁规定的?”我反问,“你?还是那个把我扔进这堆烂事里的世界?”
她皱眉。
我继续说:“苏清雪没了,洛昭烧成了火种,她们都给了我点东西,没问我配不配。你现在跳出来说我不该有龙魂?早干嘛去了?”
她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她终于开口,“你以为那是力量?它是诅咒。每一代觉醒者,最后都会被它吃干净,连魂都剩不下。”
“那我也得试试。”我说,“哪怕只剩半个人,我也得走下去。你拦不住我。”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收回枪。
我以为她放弃了。
结果下一秒,她抬手一甩,枪杆横扫过来。
我根本躲不开。
那一击砸在我左肩,骨头当场碎裂,整个人被打翻在地,滚了两圈才停下。嘴里又涌出一堆血,这次全是黑的,带着焦味。
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你还差得远。”
我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抱着断肩,喘得像条狗。“那你来杀我啊……既然我不该活着,你就动手。”
她没动。
风从废墟间穿过,吹起她的头发和披风角。远处还有巨兽的吼声,但离这里还远。战场安静得只剩下我和她的呼吸声。
我抬头看她,左眼还在发光,微弱但没灭。“你要是真想拿回龙魂,就得杀了我。不然……我就拿着它,走到最后。”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枪,枪尖再次对准我。
但这回,不是咽喉。
是心脏。
“下次见面,”她说,“我不再警告。”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
可刚迈出一步,她忽然停住。
我看见她后颈的皮肤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窜动。她抬手按了下太阳穴,眉头皱得很深。
紧接着,她眉心的紫瞳纹路猛地一闪,比刚才亮了好几倍。她整个人晃了晃,单膝跪了一下地,又立刻站起来。
我愣住了。
她……不舒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地盯住我。
“你体内……还有别的东西?”
我一怔。“什么?”
“别装。”她声音压低,“刚才那一瞬间,龙魂在排斥什么。你在吞什么东西?”
我这才想起来。
星噬。
我一直开着星噬,虽然身体快散架了,但它还在运转。刚才炸开之前,我确实在吞囚笼的规则之力。那些高维法则碎片,可能还卡在经脉里。
我没说话。
她却已经判断出来了。她冷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回来。“你真是疯了。吞能量也就算了,连时空规则都敢啃?你知道那会引来什么吗?”
“不知道。”我咳了口血,“但我活下来了。”
“暂时。”她说,“等那些规则碎片在你体内重组,你会变成一个行走的灾厄节点。到时候,不只是敌人追你,整个世界都会排斥你。”
我咧嘴一笑。“那正好。反正我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冷,也不再是审判者的姿态。她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控的东西。
一个连她都无法预测的变数。
她最终没再动手。
而是收枪入怀,转身离开。
脚步很稳,背影笔直。
我趴在地上,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废墟尽头。
风又吹起来。
我把头靠在地上,闭上眼。
左眼还在发热,混沌之瞳的纹路缓缓旋转。我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混乱的能量还没消停,星噬也在持续运作,像是在消化什么。
突然,我眼皮底下闪过一道光。
不是来自外界。
是从我记忆深处冒出来的。
一道枪影。
凌霜的枪意。
它刚才明明消失了,现在却重新浮现,在我意识里轻轻颤动,像在回应什么。
我睁开眼。
天空灰蒙蒙的。
我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握成拳。
然后,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
“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