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团火砸出去，砸在巨兽脸上，没破防，但它的动作顿了一下。脚掌悬在我头顶，离地面半米，停住了。
它眼眶里的齿轮转得慢了，掌心那张脸——慕容白的脸——表情变了。不再是冷笑，而是有点惊讶，像是没想到我还敢动手。
我没力气站起来了，膝盖撑着地，手插进焦土里。左眼疼得厉害，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右臂的纹路已经爬到了脖子，皮肤下面有东西在动，像是金属丝在游走。
就在这时候，风忽然变了方向。
一道青影从混沌漩涡边缘冲出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她落在战场中央，正好挡在我和巨兽之间。
是洛昭。
她没回头，也没说话。身上那件旧道袍早就破了，袖口撕了一半，但她站得很稳。她抬手，把背在身后的布包甩到前面，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
卦纸。
她一把抓出来，用力一撕。
纸片飞向空中，还没落地就开始燃烧。不是普通的火，是赤红色的光焰，带着符文一样的痕迹，在空中交织成网。
巨兽动了，想迈步。但它刚抬起脚，那些燃烧的纸片突然炸开，化作火线缠上它的四肢。火焰顺着装甲缝隙钻进去，发出滋滋的声音。
它低吼了一声，声音不像野兽，倒像是机械运转卡住时的摩擦音。
洛昭站在原地，手指掐着诀，嘴唇微动。她眉心有一道紫纹，现在裂开了，血从中间渗出来，顺着鼻梁往下流。
我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些卦纸不是随便烧的。每一张都写过命格，推演过因果，现在全被她点燃了。这不是法术，是拿自己的命在换时间。
我张嘴想喊她名字，但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我想站起来，可腿不听使唤。只能看着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对那头比山还大的怪物。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战场都被红光照亮。巨兽挣扎着，但那些火焰像是长了眼睛，越缠越紧。它的爪子拍向洛昭，带起的风压能把人掀飞几十米远，但她没躲。
就在那一瞬间，火海里出现了画面。
我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祠堂里，面前摆着铜钱，外面下着雨。她抬头看了看门缝透进来的光，又低头继续卜卦。
那是小时候的洛昭。
接着画面变了。校园角落，我被班主任训话，书包掉在地上，旁边几个学生在笑。镜头一转，树后闪过一张脸——是她。她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再后来，是我躺在医院病床上，心电图快成直线。她站在我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咬破手指，把血涂上去。第二天，我醒了。
最后一次改命，我没看见过程。只看到结果——我活了下来，而她吐了血，晕倒在台阶上。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我身上。我跪在地上，满脸是血，手里举着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她站在火中，嘴角动了一下，笑了。
“这次……算准了。”她说。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火焰那种红，是淡淡的青色，像是月光下的雾气。
我知道要出事了。
我用尽力气撑起身子，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往前伸。但我够不着她。
火海还在烧，但颜色变了。从赤红变成金红，最后成了白炽色。每一缕火焰里都有卦文在闪，像是无数条命运线同时断裂。
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没了。
我咬破舌头，血腥味冲进脑子。我张开嘴，对着那片火海，用力吸气。
火焰被扯动，像潮水一样往我嘴里灌。烫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烙铁捅穿，但我没松口。一道道燃烧的卦文钻进体内，顺着经脉往识海冲。
系统提示响了：【获取“天衍焚卦”能力，每日限用1次】
一股热流撞进大脑，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点了一把火。我看东西开始模糊，但又能看清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空气中残留的命运轨迹，比如巨兽体内那些交错的能量线。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现在出手。
这不只是为了困住敌人。
这是在把最后的力量交给我。
火海快烧完了。洛昭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风一吹，就有光点从她身上飘起来。
她突然转身，朝我走来。脚步不稳，像是随时会倒。
她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很冷，指尖在抖。
她低下头，用指腹在我掌心写字。
一笔，一划。
写得很用力，像是怕我不记得。
写完最后一个点，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嘴角翘着，像是在嘲笑我刚才狼狈的样子。
“别……给我哭。”她说。
然后她的身体散了。
不是倒下，也不是消失，就是像沙子被风吹走那样，一点一点化成光，飘进空气里。
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卷进混沌漩涡的边缘，不见了。
我坐在地上，手还举着。
掌心里那个字还在，烫得厉害，像是刚被烙上去的。
凌。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慢慢把手收回来，握成拳。掌心的字压在掌纹上，火辣辣的疼。
巨兽还在挣扎，但火留下的痕迹没消。它的四肢上有黑色的焦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烧断了连接。它眼眶里的齿轮转得不稳，红光忽明忽暗。
它低头看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救不了任何人。”
我没理它。
我把左手按在地上，紫金火焰顺着掌心涌出，钻进裂缝。地底的岩浆被引上来，形成五条火蛇，绕着巨兽盘旋。
它抬起爪子想拍，但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我猛地抬头，左眼紫瞳亮起，死死盯住它的眼睛。
“你说错了。”我说。
我张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焚。”
话出口的瞬间，体内那股新得来的力量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