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南宫家庄园却亮如白昼,璀璨的灯火将每一处雕梁画栋映照得金碧辉煌,仿佛白昼的延续。
奢华的餐厅内,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条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四溢。主位端坐着南宫芷玥,姿容优雅,气度雍容。她身侧依次坐着南宫家的几位少爷,其中南宫山的位置紧邻其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南宫芷玥的对面,则坐着略显局促的孙一心——这个位置本该属于李霜叶,却被她不由分说地强行按在了这里,美其名曰“让主角闪亮登场”。
面对满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孙一心那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翻腾着紧张,竟感觉不到一丝饿意。反观李霜叶,倒是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夹起一块鲍鱼或龙虾肉,笑眯眯地放进孙一心面前的餐碟里。
“尝尝这个,可鲜了!”她声音清脆。
每一次筷子落下,伴随而来的,是南宫山手中一只高脚杯被生生捏碎的脆响!他指节发白,杯壁的裂痕如同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南宫芷玥的目光越过餐桌,落在几乎没动筷的孙一心身上,语气温和中带着关切:“孙小弟,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尽管告诉管家,立刻为你安排。”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麻烦!”孙一心连忙摆手,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没什么胃口。”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旁边“罪魁祸首”的李霜叶。
时间倒回稍早。在南宫芷玥安排人带孙一心沐浴更衣后,等待晚餐的间隙里,李霜叶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十年前,年幼的李霜叶在放学路上,被一位神秘高人(她现在的师父)看中根骨,引入修行之门。这位师父与南宫家渊源极深,据说南宫家能在凤凰市立足,全赖其当年援手。一次师父带她做客南宫家,孩童心性的她很快与同龄的南宫山玩到了一处。席间,南宫家主南宫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师父提议:若日后霜叶寻的伴侣不如南宫山,便让两个孩子结为连理。
本是长辈席间的戏言,却随着李霜叶的成长而变了味。她天赋惊人,在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竟于十八岁前臻至炼体圆满!加之姿容绝世,其师又行踪成谜、杳无音讯……南宫家便动了心思,想借此“约定”之名,促成婚事,将这位前途无量的天才牢牢绑在南宫家的战车上。
孙一心当时便心生疑惑:李霜叶固然优秀,但在这灵气匮乏的年代,炼体圆满虽稀少,以南宫家的财势,雇佣几位垂垂老矣、潜力已尽的炼体圆满供奉并非难事,何必冒着触怒那位神秘师父的风险,强求这桩婚事?
李霜叶当时摇头表示不解,但她隐约感觉,南宫家似乎……嗅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气息——灵气复苏!
南宫芷玥此刻听着孙一心的解释,嘴角依旧噙着那抹完美的微笑,优雅地用银匙搅动着面前的汤羹,仿佛在品味一件艺术品。她用餐的仪态无可挑剔,尽显世家贵女的涵养。孙一心余光瞥见身旁毫无形象大快朵颐的李霜叶,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小弟,”南宫芷玥放下银匙,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来,“真的不需要再用些吗?稍后你与小山的比试,体力可是关键。”她的话语听起来是善意的提醒,仿佛对弟弟的胜负并不在意,只关心孙一心的状态。
孙一心勉强笑了笑,再次摇头:“谢谢芷玥姐关心,我真的没事。”
南宫芷玥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孙一心心中却存着另一份疑惑:看南宫山的体格气质,以及他所负责的事务,分明是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炸的主儿。可自打见面以来,除了眼神凌厉、捏碎杯子,竟没对自己爆过半句粗口?这隐忍的背后,是南宫家的家教森严,还是南宫芷玥的绝对权威?
他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静坐调息,努力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约莫半小时后,晚宴结束。在南宫芷玥的引领下,一行人移步至庄园深处一处巨大的草坪——一个标准的私人足球场!孙一心看着这片绿茵,心中再次为南宫家的豪奢咋舌。
场地中央,孙一心和南宫山(两人均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白色棉麻练功服)相对而立。其余人则坐在场边的观礼台上。
孙一心看着对面如铁塔般壮硕、肌肉虬结的南宫山,心底不禁有些发怵。自己虽是炼体圆满,但实战经验近乎为零,除了那次与张守初的切磋,从未与人真正动过手。这头“人形暴龙”……能行吗?
“加油,孙一心!打赢他,姐姐就能跟你回家啦!”看台上,李霜叶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声喊道,话语里的歧义让有心人听来格外刺耳。
“哼!”南宫山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牙关紧咬,看向孙一心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浓烈的杀意如有实质。
孙一心讪讪一笑,试图解释:“南宫兄,误会了!我跟她真的只是同学,纯粹的革命友谊!”
“好个‘革命友谊’!”南宫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废话少说,接招吧!”
话音未落,南宫山右脚猛地蹬地!草坪瞬间被踏出一个浅坑!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重炮,挟着骇人的风声,右拳撕裂空气,直捣孙一心面门!拳未至,那狂暴的劲风已扑面生疼!
孙一心下意识摆出散打的防御架势,双臂交叉护在头前。
砰——!
重拳结结实实砸在左臂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孙一心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双脚离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鞋底在松软的草坪上犁出两道深沟,足足滑出七八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左臂传来阵阵酸麻胀痛,孙一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都是炼体圆满,这力量差距……天壤之别!
“别怂!”李霜叶清脆的声音及时响起,“他练了专门的炼体法门!力量占优,但速度是短板!别硬碰,游斗!找机会打他关节、要害!”
“你怎么不早说!”孙一心冲着看台大喊,差点吐血。
李霜叶冲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还敢分心!”南宫山的怒喝在耳边炸响!第二拳带着更猛烈的劲风已然袭至肋下!孙一心根本来不及思考对策,身体在本能驱使下向侧面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拳锋!同时右腿如鞭,狠狠扫向南宫山支撑腿的膝弯!
啪!
这一腿又快又刁钻!南宫山前冲之势太猛,重心本就不稳,膝弯骤然受力,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草地上,啃了一嘴的草屑泥土!
“干得漂亮!”李霜叶兴奋地跳了起来,用力鼓掌,瞬间化身狂热啦啦队。
“霜叶妹妹,稍安勿躁。”一旁的南宫芷玥轻轻按住她的手,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泥,南宫山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狂吼一声,双掌怒拍地面,借力猛地弹起!额头青筋暴跳如蚯蚓,双眼赤红如血,周身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凶戾气息!
“小子!今天老子废了你!”彻底暴走的南宫山不再讲究招式,双拳如同狂风暴雨,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朝着孙一心周身要害疯狂倾泻!每一拳都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纯粹的劣势力量带来的是速度的相对迟缓。孙一心心中稍定,精神高度集中,脚下步伐灵动如穿花蝴蝶,在密不透风的拳影中闪转腾挪。南宫山的拳头带着劲风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久攻不下,南宫山愈发焦躁,一个收力不及,脚下竟微微踉跄!
机会!孙一心眼中精光一闪,左掌并指如刀,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隙,快如闪电般切向南宫山的后颈!
砰!
一声闷响!南宫山只觉后颈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巨大的眩晕感瞬间袭来,身体晃了晃,险些再次栽倒!
孙一心岂会放过这绝佳时机!他如同猎豹般合身扑上,直接骑跨在南宫山宽阔的后背上!双拳如同打桩机,灌注全身力气,对着南宫山的后腰肾脏区域,狠狠砸下!
嘭!嘭!嘭!
沉重的击打声伴随着南宫山痛苦的闷哼!肉体的剧痛和当众被骑压的奇耻大辱,彻底点燃了南宫山灵魂深处的暴虐!
“够了——!!!”
一声蕴含着狂暴力量与无边怒火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从南宫山胸腔中炸响!以他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浪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四周!
轰!
孙一心首当其冲,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掀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摔落在远处的草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看台上的李霜叶脸色骤变,失声惊呼:“半步练气?!”
南宫芷玥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弧度,微微颔首:“不错。霜叶妹妹,快劝劝孙小弟认输吧。现在认输,我还能保他全身而退。若是迟了……三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李霜叶猛地转头,怨毒的目光扫过南宫家众人,最终落在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孙一心身上。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她心如刀绞,知道再打下去,孙一心必废无疑!
“孙一心!认输!他是半步练气!你赢不了的!别硬撑了!”李霜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半步练气……”孙一心咳出一口血沫,感受着南宫山身上节节攀升、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可怕气势,那压力几乎让他窒息。
然而,他抬起头,望向看台上那个为他焦急万分的女孩,心中一股莫名的火焰熊熊燃起。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没有……帮朋友帮到一半……就认怂的道理!”
“你会死的!”李霜叶泪如泉涌,猛地就要从看台上跃下。
南宫芷玥玉手轻抬,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将李霜叶按回座位。“霜叶妹妹,现在下去,拳脚无眼,误伤了可不好。”她的话语依旧温柔,却像冰冷的锁链。
李霜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瞪着南宫芷玥,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现在,”南宫山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他一步一步向孙一心走来,每踏出一步,脚下的青草便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齐齐倒伏,“该结束了。”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孙一心的意志。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大脑飞速运转:躲?刚才那气浪的压制力已经证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身法优势荡然无存!硬抗?无异于螳臂当车!怎么办?
“力……力……如何破力?”他死死盯着南宫山缓缓举起的、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拳头。生死危机之下,与张守初切磋时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那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天地至理的一招一式……那四两拨千斤的玄妙……借力打力!
刹那间,张守初演示的太极拳奥义如同闪电般劈开孙一心混乱的思绪!他忘记了手臂的剧痛,忘记了脏腑的翻腾,眼中只剩下南宫山那缓缓轰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拳头!
在南宫山的铁拳即将及体的瞬间,孙一心的身体动了!没有躲闪,没有格挡!他如同鬼魅般向后撤出半步,身体顺势微侧,险之又险地让过拳锋!与此同时,双手如同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搭上了南宫山轰来的粗壮手腕!一触之下,并非硬抗,而是顺着那狂暴无匹的冲势,猛地向斜后方一引、一带!
南宫山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传来,全身力量仿佛泥牛入海,整个人被带得向前猛扑,重心彻底失控!就在他身体前倾、空门大开的瞬间,孙一心蓄势已久的左肘,如同毒龙出洞,凝聚着全身最后的力量,借助对方前冲的恐怖惯性,狠狠顶在了南宫山毫无防备的咽喉软骨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呃——!”南宫山的咆哮戛然而止!他双目圆瞪,眼球暴突,捂着瞬间塌陷下去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瘫软在地,剧烈地抽搐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球场,死一般的寂静!
“叫吴先生!”南宫芷玥脸上的从容微笑终于消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身影一晃,已如轻烟般飘落至南宫山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与此同时,挣脱束缚的李霜叶如同一阵风般冲下看台,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喜悦,不顾一切地扑向摇摇欲坠的孙一心,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