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北角，一座不起眼的茶楼雅间内。
萧辰指尖轻叩桌面，望着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夕阳余晖将云层染成血红色，隐约有紫气东来之势——这是九天玄凰体即将觉醒的天象前兆。
“萧公子好雅兴。”珠帘轻响，身着素白长裙的姬明月翩然而至，发间只簪一枚碧玉簪，却比满城珠翠更显雍容，“明月接到传讯时，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假借公子之名呢。”
萧辰收回目光，将一盏沏好的雪顶含翠推至对面：“公主请坐。今日相约，是有要事相告。”
姬明月优雅落座，捧起茶盏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萧辰的手背。两人同时微微一颤，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在空气中交织，茶杯中的水纹竟自行旋出凤凰展翅的图案。
“这是…”姬明月美眸中闪过惊异。
“九天玄凰体与太玄经的共鸣。”萧辰语气凝重，“三日之内，公主的体质将会彻底觉醒，届时天地异象降临，整个东域都能感知到。”
茶盏“咔”地一声落在桌上，姬明月脸色倏白：“这么快？可是祭天大典就在七日后，若那时...”
“若那时觉醒，幽冥老祖必定不顾一切出手抢夺。”萧辰接话，“所以要在祭天大典前，为你布下瞒天过海之局。”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狂风大作，一道紫色闪电撕裂长空。姬明月周身骤然泛起赤金光芒，发间玉簪“啪”地断裂，青丝无风自动，眉心浮现一道凤凰图腾。
“压制不住了吗？”萧辰剑眉微蹙，右手掐诀布下三重禁制，左手按在姬明月后背，“凝神静气，随我引导灵力运转。”
灼热的气流在经脉中奔涌，姬明月咬唇强忍痛楚，忽觉一股清凉浩大的灵力涌入体内，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凤凰真元缓缓压回丹田。那只手掌沉稳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半炷香后，异象渐息。
姬明月虚脱地靠在椅背上，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抓着萧辰的衣袖，慌忙松开手：“失礼了...”
“无妨。”萧辰收回手掌时指尖微颤——刚才那番压制，竟耗去他三成灵力。九天玄凰体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方才说的瞒天过海之局，具体该如何行事？”姬明月正色问道。
萧辰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皇城地下有一条废弃的龙脉支流，入口在冷宫枯井之下。那里残留着太祖皇帝的龙气，足以掩盖玄凰觉醒的波动。”
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标记：“我们需要在这里布置九转轮回阵，借龙脉之气模拟出体质觉醒失败的假象。但布阵需要三样东西：千年凤凰木、星辰砂、以及...”
“皇室嫡系的心头血。”姬明月轻声接话，指尖无意识抚过心口，“所以公子才让我亲自前来。”
萧辰沉默片刻：“若公主不愿...”
“我愿意。”姬明月打断他，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比起成为幽冥老祖的鼎炉，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只是...”她忽然抬眸，“取心头血时，需要有人以精纯灵力护住心脉，否则有性命之危——公子可愿相助？”
四目相对间，空气忽然变得粘稠。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好。”萧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
冷宫深处，荒草蔓生。
枯井下的通道比想象中更幽深，石壁上爬满闪着幽蓝微光的苔藓。姬明月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忽然脚步一顿：“公子听，是不是有水声？”
萧辰侧耳倾听，眉头渐皱：“不是水声，是蛇群。”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猩红光点，腥风扑面而来！数十条头顶生角的血蟒如离弦之箭射来，每一条都散发着相当于先天境的波动。
“小心！”姬明月拔剑欲斩，却被萧辰拉到身后。
但见萧辰并指如剑，虚空划出一道玄奥轨迹。袭来的血蟒仿佛撞上无形壁障，纷纷嘶叫着倒退，竟露出畏惧之色。
“这是守护龙脉的角蝰，沾之即死。”萧辰指尖逼出一滴金色血液弹入黑暗，“退下！”
血液散发出的威压让蛇潮如潮水般退去。姬明月怔怔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古籍中关于帝血镇万蛇的记载...
又行百丈，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空洞中，一条干涸的河床蜿蜒向前，河床底铺满璀璨星辰砂。穹顶垂落无数钟乳石，其中最大的一根形似龙首，正对着河床中心的白玉祭坛。
“就是这里了。”萧辰踏上祭坛，袖中飞出九面阵旗插入四周，“龙首正对紫微星位，是最佳的布阵点。”
姬明月跟着走上祭坛，忽然轻哼一声捂住心口：“好强的压迫感...”
“太祖皇帝曾在此修炼，残留的帝威对皇室血脉会有感应。”萧辰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开始吧，先取星辰砂绘阵。”
两人分工协作，萧辰以灵剑刻画阵纹，姬明月跟着撒入星辰砂。当最后一道阵纹完成时，整个祭坛亮起湛蓝星光，穹顶钟乳石竟投射出浩瀚星图。
“接下来是凤凰木。”萧辰取出一截赤红木材，指尖真火燃起时，木材中传出清越凤鸣。火焰蹿升三尺，化作凤凰形态盘旋飞舞。
姬明月看得痴了：“千年凤凰木竟真能化出凤灵...”
“该取心头血了。”萧辰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女子深吸一口气，解开衣襟露出白皙心口。指尖逼出锐利金芒时，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我来。”萧辰并指如剑，指尖凝着纯粹金光，“会有些疼。”
指尖触及肌肤的刹那，姬明月颤了颤。锥心刺痛传来的同时，一股温和灵力涌入心脉，奇异的酥麻感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她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他专注的神情比星空更令人沉醉。
三滴殷红血珠浮现在空中，每一滴都蕴含着凤凰虚影。
“去！”萧辰屈指一弹，血珠融入凤凰木火焰。
“唳——！”
凤鸣声响彻地穴，火焰暴涨九丈！星光大阵疯狂运转，龙首石雕竟睁开双目，吐出磅礴龙气融入光柱。整个祭坛被包裹在红金两色的光茧中，姬明月眉心的凤凰图腾彻底显现，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玄凰法相！
萧辰连续打出九道法诀，光茧渐渐压缩成拳头大小，最终没入姬明月眉心。女子软软倒下前，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成功了...”她虚弱地笑道，“多谢公子...”
话未说完，地穴突然剧烈震动！
“不好，龙气波动引来了麻烦。”萧辰抱起姬明月闪到龙首石后。但见暗河尽头亮起两盏血红灯笼，恐怖威压让星辰砂都开始沸腾。
姬明月脸色骤变：“是镇守龙脉的太古荒兽！”
丈许长的巨爪撕开岩壁，覆盖着青鳞的恐怖头颅缓缓探出。金色竖瞳锁定两人时，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
“闭眼。”萧辰忽然捂住姬明月双眼，自己眼中浮起混沌光芒。
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荒兽发出凄厉哀嚎，竟瑟瑟发抖地退回黑暗深处，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存在。
待姬明月睁眼时，地穴已恢复平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证明方才不是幻觉。
“那荒兽怎么...”她疑惑地望向萧辰。
“或许是感知到玄凰气息退缩了。”萧辰淡然转身，“该回去了，公主的心口伤需要敷药。”
返回地面的马车上，姬明月因虚弱而靠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抚过心口，那里还残留着被触碰时的温度。她偷偷望向闭目调息的萧辰，车窗外的月光落在他侧脸上，照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公子为何要如此帮我？”她轻声问，“明明可以不管这些麻烦的。”
萧辰睁开眼，目光掠过她眉心的凤凰图腾：“故人所托罢了。”
“故人？”姬明月还想再问，马车忽然停下。车帘外传来侍女惊慌的声音：“公主！三皇子带人围住了茶楼，说您私通外男...”
姬明月神色一冷，正要起身却被萧辰按住。
“戏台既已搭好，”他唇角勾起冷冽弧度，“不妨看看他们能唱出什么好戏。”
撩开车帘时，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三皇子姬玄风带着刑部官兵拦在前方，见两人一同下车时眼中闪过得意。
“七妹真是好兴致，深夜与男子私会于此。”他义正言辞地挥手，“将这败坏皇室清誉的狂徒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时，萧辰负手而立，忽然对着虚空轻笑：“天机老头，看够热闹了就出来吧。”
屋檐上传来懒洋洋的笑声，老乞丐抱着酒葫芦翻身落下，腰间玉佩晃得众人睁不开眼——那是天机阁主的身份令！
“三殿下啊，”老乞丐醉醺醺掏出卷轴，“这是陛下手谕，命萧公子全权负责祭天大典安保。您这出戏...唱得不是时候啊！”
姬玄风抓过手谕细看，脸色越来越青。最后狠狠瞪了萧辰一眼，带人悻悻离去。
老乞丐凑到萧辰身边挤眼睛：“小子，老朽这份人情可值三坛醉仙酿？”
“一坛。”
“两坛！”
“半坛。”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
姬明月望着斗嘴的两人，忽然掩口轻笑。夜风吹起她鬓角发丝，心口的伤忽然泛起暖意。
或许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