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看着他这副别扭又藏不住情绪的样子，忽然就笑出了声。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那些平日里像结了冰似的冷硬线条，竟像是被这笑意融开了一角，露出底下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顾辰，”她攥了攥衣角，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请你，就当谢你昨天帮我解围，还有今天……提醒我带笔记。”
顾辰明显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他飞快地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声音闷闷的，像含在喉咙里：“食堂人太多，吵。”
“那去校外的面馆？”苏念不肯放弃，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我知道有家老字号，他们家的牛肉拉面特别香，汤都是熬了好几个小时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苏念以为他要拒绝时，才听见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轻得像怕被人听见。
面馆里果然飘着浓郁的牛肉香，混着葱花和辣椒油的味道，暖融融地裹住了整个屋子。苏念看着顾辰熟练地把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到碟子里，动作利落又带着点固执，忽然就想起了萧怀烨——他也最讨厌香菜，总说那味道像极了药房里晒干的药草，闻着就发苦。
她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用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几块酱牛肉，轻轻放进他碗里。牛肉炖得酥烂，带着琥珀色的酱汁，在白瓷碗里格外显眼。
顾辰正低头搅着面，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像是在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太爱吃牛肉，”苏念撒谎时，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连声音都比平时软了些，“总觉得有点腻，你帮我吃掉吧。”
他显然没信，却也没戳破，只是默默地把牛肉往嘴里送。原本快得像在赶时间的吃面速度，不知怎的就慢了下来。阳光透过面馆的玻璃窗斜斜照进来，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竟衬得他平日里冷冽的眉眼，多了种难得的柔和。
苏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她想起王府里那只叫“雪团”的白猫，浑身雪白，眼睛像浸在水里的蓝宝石，萧怀烨总说它通人性，夜里总爱蜷在他的书案上，陪着他看文书到深夜。
“你以前……是不是养过一只猫？”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顾辰夹面的动作顿了顿，几秒钟后才缓缓点头：“嗯，小时候养过，后来……跑丢了。”
“是不是白色的？眼睛是蓝色的？”苏念追问，指尖都有些发凉。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平静瞬间被惊涛骇浪取代，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苏念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像要撞碎胸腔。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记忆翻涌上来，鼻尖忽然就酸了，眼眶也跟着发热。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涌到眼眶的湿意逼回去，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我小时候家里跑进来过一只猫，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后来邻居家的小哥哥来我家把它接走了，那只小猫可漂亮了，蓝眼睛像宝石似的。”
顾辰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低下头，肩膀却微微发颤。几秒钟后，他再抬眼时，嘴角竟微微上扬着，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你是……是那个邻居家的妹妹？你是不是之前住在镇山小区？是不是！”他的声音都带着点发紧的激动，连带着手都轻轻抖了起来。
苏念看着他这副明显按捺不住雀跃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她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嗯，我小时候是住在镇山小区的。后来爸爸妈妈去外地工作，就跟着搬走了。那时候总去你家看猫呢，你还总说我笨，连逗猫都不会。”
顾辰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猛地别过脸，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却又忍不住转回来，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那时候……那时候你总偷偷往猫窝里塞牛奶，结果雪团喝多了闹肚子。”
“哪有！”苏念笑着反驳，耳朵却更红了，“明明是你自己喂太多鱼干！”
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面馆里的牛肉香混着细碎的笑声，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