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道域,光怪陆离。无数互相冲突、湮灭、重生的道韵景象,如同永不停歇的狂潮,冲刷着闯入者的心神与道基。林渊与血影的交手,在这片混乱的“舞台”上,显得尤为诡异与凶险。
血影身化万千,每一道血影都蕴含着真实的杀意与混乱的血煞道韵,从四面八方扑来,真假难辨,更引动着周围本就狂暴的混沌乱流,使得攻击轨迹更加难以捉摸。他显然精通在混乱环境中作战,试图以“乱”制“序”,以无穷变化消耗、迷惑林渊。
然而,林渊心灯澄澈如镜,溯光之力在混沌符文的加持下,对周围能量流动与“因果”片段的感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无需用眼,便能“看”到每一道血影中蕴含的能量强弱、道韵属性,以及它们与“本体”之间那微不可查的、在混沌中依然存在的“联系”!
“雕虫小技,也敢在混沌面前卖弄?”
林渊心灯冷哼,身形不动如山,唯有一双眸子深处,混沌之色流转,两点暗金漩涡隐现。他并未施展复杂神通,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混沌心火在掌心凝聚,化作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灰蒙色漩涡。漩涡中心,那点昏黄轮回光点与暗金寂灭漩涡交相辉映。
“混沌……归墟。”
他心灯低语,掌心微型漩涡轻轻一震。
“嗡——!”
以他掌心为原点,一股奇异的、仿佛能“抚平”混乱、“同化”异种道韵的混沌波纹,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波纹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血影,无论真假,动作都微微一滞,体表的血煞道韵如同遇到克星,迅速被混沌波纹“侵蚀”、“同化”,颜色变淡,结构崩散!更可怕的是,波纹中蕴含的那一丝轮回与寂灭意韵,直接作用于血影的核心神魂联系,让其万千分身与本体之间的联系瞬间变得模糊、迟滞!
“什么?!” 血影心灯(血核)传来惊骇的波动。他能感觉到,自己分化出去、寄托了部分神魂之力的血影分身,正在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抹去”其独特性,回归最原始的混沌状态,甚至反过来被对方吸收、转化!这简直是对他血神之道的根本克制!
“破!”
林渊心灯低喝,掌心微型漩涡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爆发!一股无形的、蕴含混沌归墟真意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呈球形向四周急速扩散!
“噗噗噗噗——!”
如同戳破了一连串血色气泡,那漫天扑来的血影分身,在这股混沌归墟冲击下,接二连三地爆散,化为最精纯的混乱能量,被周围狂暴的混沌道域瞬间同化、吞噬!唯有其中一道气息最为凝实、隐于最深处的血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被狠狠震飞出去,体表血光崩散大半,露出苍白妖异的本体,胸口处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正在不断“蒸发”,边缘流淌着灰蒙蒙的混沌气流,阻止其愈合!
“你……你竟能引动混沌道域的本源之力?!” 血影心灯惊恐交加,他感觉到自己伤口处残留的混沌气流,正在疯狂侵蚀、同化他的血道本源,若不立刻驱除,后果不堪设想。更让他恐惧的是,林渊对混沌之力的掌控,似乎在这片道域中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加成,远远超出了其本身修为境界!
“不是引动,是……共鸣。” 林渊心灯平静收手,周身混沌心火缓缓流转。方才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消耗了他刚刚恢复的大部分心力,也让他对混沌符文的运用与混沌道域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他心灯明晰,在此地,混沌之道便是“主场”,混沌符文则是“钥匙”与“放大器”。血影的血煞混乱之道,在更高层次的混沌本源面前,不过是无根之萍。
“迦楼罗大师,没事吧?” 林渊心灯看向一旁勉强支撑的迦楼罗。迦楼罗脸色惨白,但眼神在方才林渊与混沌道域产生更深共鸣时,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佛光闪过,此刻心灯稍定,摇了摇头。
“无碍,多谢宗主。方才……贫僧似乎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极为精纯古老的佛力波动,就在前方那特殊波动源头附近。” 迦楼罗心灯指向之前感应到的方向。
林渊心灯点头,不再理会重伤萎靡、正疯狂催动血道秘法试图驱除混沌气流、一时无力再战的血影,带着迦楼罗,朝着那处波动源头快速靠近。
越靠近,周围混沌乱流越发平缓,那些极端冲突的景象也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有序”的混沌状态——仿佛万物未生之前的鸿蒙静谧,又似一切终结之后的归墟安寂。在那片区域的中心,混沌气流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稳定的漩涡。漩涡中心,并非实物,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出温润灰光的——意念光团。
光团之中,无数细密的、由纯粹混沌道韵构成的符文在流转、生灭,组合成一篇玄奥莫测的经文。更让林渊心灯一震的是,这经文散发出的道韵,与他体内的混沌心火、混沌符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甚至引动了魂核深处那盏灯芯虚影的微光!
“这是……混沌大道的某种传承印记?” 林渊心灯屏息,溯光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光团。
当溯光之力触及光团的刹那,海量的信息洪流,伴随着一幅幅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破碎画面,轰然涌入林渊的心灯深处!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灰蒙蒙的、唯有混沌气流缓缓流淌的“海洋”。海洋中心,一尊无法形容其伟岸、仿佛由混沌本身凝聚而成的朦胧虚影,正缓缓“讲述”着什么,其声音便是大道之音,其形体便是混沌之象。虚影周围,隐约有数道气息各异、但同样浩瀚无边的身影在聆听、在印证,其中一道身影厚重如山,散发着戊土与轮回的意韵(地皇?),另一道身影星光璀璨,推演天机(天机阁源头?),还有一道身影佛光普照,悲悯众生(佛门古佛?),更有一道身影魔气滔天,却带着寂灭与吞噬的真意(古魔?)……
“……混沌者,万物之母,亦为万物之终。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执一而为天下式,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宏大、古老、直指大道本源的经文颂念声,在心灯中回荡。这不是具体的修炼法门,而是对“混沌”这一终极概念的阐述、理解与运用之“道”!是直指混沌本源的无上经典——《混沌心经》的烙印!
这《混沌心经》并非修炼功法,更像是一部“总纲”与“心法”,阐述混沌真意,指引如何在混沌中明心见性,统御万道,超脱束缚。其内容浩瀚艰深,以林渊目前的境界与积累,只能理解最前面、也是最基础的一小部分,但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就让他对混沌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他运用混沌心火,更多的是凭借本能与《万星归一录》的启发,强行包容、炼化驳杂道韵。而现在,有了《混沌心经》的指引,他明白了混沌并非简单的“大杂烩”,而是有着其内在的“秩序”与“韵律”——一种包容一切、演化一切、又终将归于一切的终极“秩序”。他知道了如何更高效地以混沌为“熔炉”与“母体”,梳理、统合自身驳杂的道韵,如何引导混沌之力演化、模拟、克制其他大道,甚至……如何在混沌中保持“自我”的独立与超然,不被混沌同化!
“原来如此……混沌非无序,乃大序也!” 林渊心灯震撼,如醍醐灌顶。体内混沌心火不由自主地按照《混沌心经》的基础法门开始缓缓运转,虽然生涩,却瞬间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有序”,对周围混沌道韵的掌控力也大大提升。那枚混沌符文也在心灯深处光芒大放,与其产生更深共鸣。
与此同时,那意念光团中,除了《混沌心经》的烙印,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信息片段:
“往生对岸……轮回沉淀……末法之息……上古战场残留……”
“噬星古魔……地皇……周天星斗……佛国净土……于此交锋……”
“混沌节点……封印裂隙……往生之路的‘另一面’……”
“持经者……可暂掌此节点权柄……窥见……真实往生……”
信息零碎,却让林渊心灯剧震!这处混沌道域,这《混沌心经》的传承,竟然是上古那场涉及古魔、地皇、星斗大阵、佛国净土等多方势力的惊天大战后,在“往生对岸”这个特殊空间形成的、一处与“混沌”相关的“法则节点”或者说“传承地”?持此经,竟能暂时掌握此节点的部分权柄?甚至……窥见“真实往生”的奥秘?
“迦楼罗大师,你感应到的佛力波动,是否源于此?” 林渊心灯传音,同时将部分关于“佛国净土”的破碎信息片段分享过去。
迦楼罗心灯闭目感应片刻,心灯激动道:“正是!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似乎是一位佛门大能在此聆听混沌讲道,或参与大战后留下的印记!若能参悟,对贫僧佛道大有裨益!”
就在两人沉浸于这意外获得的机缘与信息时,异变突生!
那团承载《混沌心经》的意念光团,在将核心信息传递给林渊后,光芒开始缓缓黯淡、收缩,仿佛完成了使命。但与此同时,整个混沌道域,却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原本还算“平和”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狂暴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那些原本趋于“有序”的混沌景象,再次向着极端冲突、混乱的方向演化,且速度远超之前!更重要的是,一股比“石碑问心”时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化”的意念,如同苏醒的天地意志,缓缓降临,锁定了林渊——准确说,是锁定了他心灯深处那枚混沌符文,以及刚刚获得的《混沌心经》烙印!
“检测到……高阶混沌传承被继承……节点权柄开始转移……”
“符合条件……开启最终验证……”
“往生之问,第三劫——混沌归真劫……”
“验证者,需于混沌归真劫中,证明己道,彻底掌控此节点……或,身化混沌,重归虚无……”
宏大的意念在道域中回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最终验证?混沌归真劫?” 林渊心灯一凛,瞬间明悟。获得《混沌心经》与节点权柄的传承,并非终点,而是触发了此地更高层次的考验!这“混沌归真劫”,恐怕是要他在这片混沌道域中,以自身之道,真正“统御”乃至“超脱”这片混沌,方能彻底通过,否则便会被混沌同化!
“迦楼罗大师,此地即将剧变,你速速寻那佛力印记庇护自身!” 林渊心灯急喝,同时将一股精纯的、蕴含《混沌心经》奥义的混沌心火之力渡入迦楼罗体内,助他稳定心神,感应佛力。
迦楼罗心灯点头,立刻盘膝坐下,全力感应、沟通那丝微弱的古老佛力。
而林渊,则抬头望向道域上空。那里,狂暴的混沌气流正在疯狂汇聚,形成一个覆盖整个道域、缓缓旋转的、直径不知几许的庞大灰蒙色漩涡!漩涡中心,雷光隐现,道则轰鸣,散发出令合道修士也为之色变的毁灭气息。更可怕的是,漩涡之中,开始凝聚出一道道完全由混沌道则构成的、模糊的“身影”,这些身影气息强弱不一,但都散发着纯粹的、针对“混沌”的考验与杀意!
混沌归真劫,正式降临!而林渊,将是此劫唯一的目标与渡劫者!
就在林渊凝神以待,准备迎接这最终考验时,他心灯深处,那盏灯芯虚影,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悸动,并传递出一段清晰的信息指向——指向那庞大漩涡的核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往生”、与“轮回”、与地皇遗灯,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正在被这“混沌归真劫”引动、显现!
“难道……这混沌节点深处,还隐藏着关于‘往生’的终极秘密?或者……离开此地的真正‘出口’?” 林渊心灯急转,眼中爆发出慑人精光。
前有混沌归真劫,劫中有大秘。是劫难,亦是机缘!
“来吧!让我看看,这混沌归真,究竟有何玄妙!” 林渊心灯长啸,混沌心火轰然爆发,《混沌心经》心法自行运转,身形化作一道灰蒙流光,主动冲向了那遮天蔽日的庞大混沌漩涡!
而远处,重伤的血影心灯惊骇地望着这一幕,眼中血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一咬牙,也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线,悄然后退,隐匿于越发狂暴的混沌乱流之中,似在等待时机,又似在寻找其他出路。
光之通道,其他路径。
黄色“秩序”路径中, 了空大师正行走在一片金光弥漫、梵唱隐隐的“佛国净土”幻境之中。此地考验的是对“秩序”、“守护”、“慈悲”之道的理解与坚持。了空心灯坚定,以无上佛心,破除重重心魔幻象,步步前行。他同样感应到了一丝古老的佛力召唤,正在循着感应深入。
黑色“寂灭”路径中, 噬魂尊者则陷入了一片充满毁灭、杀戮、吞噬的“血海地狱”。此地的考验是“寂灭”、“终结”之道,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与毁灭意象。噬魂心灯疯狂,以幽冥死气与吞噬之道硬抗,虽狼狈不堪,却也隐隐契合此地道韵,缓慢前行。只是那枚被血煞污染的黑色符文,不时传来混乱波动,让他苦不堪言。
星枢 并未进入固定的三色路径,而是凭借着罗盘的推演与那枚“星辰道标”的指引,在光之通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缝隙”与“薄弱点”中穿梭。他似乎对通道的结构与“往生之问”的机制有着独到的理解,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周身星光缭绕,避开大部分劫难气息。
“往生对岸”荒原深处, 那片巨大的轮回漩涡之畔,随着五人进入光之通道,盆地重归寂静。但那漩涡并未完全闭合,依旧在缓慢旋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漩涡下方,那片暗褐色大地的极深处,一双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仿佛由无尽轮回之意构成的巨大眼眸,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漠然地“望”向了光之通道的方向,确切地说,是“望”向了林渊所在的混沌道域。
“混沌……传承再现……变数……”
“大劫序幕……将启……”
冰冷的意念一闪而逝,眼眸缓缓闭合。这片死寂的归墟之地,仿佛又陷入了更深沉的沉睡,唯有那“末法之息”,永不停歇地流淌,侵蚀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