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劈开大西洋的浪涛，驶入一片连海风都透着死寂的海域。
阿扎尔靠在船舷，指尖摩挲着怀中的星砂瓶。瓶身原本温润的触感，变得冰寒刺骨。
“埃尔南先生，您看这天！”了望手的惊呼刺破甲板上的沉闷。
阿扎尔抬头。
方才还繁星满天的夜空，不知何时被浓得化不开的乌云彻底吞没。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浪涛拍击船身的声响，沉闷得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罗盘！罗盘怎么了？”掌舵手的嘶吼紧接着响起。
船员们瞬间围了过去，惊呼声此起彼伏。
阿扎尔挤开人群，目光落在罗盘上。
黄铜罗盘的指针疯了似的旋转，快得拉出一道虚影，别说辨别方向，连一丝稳定的迹象都没有。
“见鬼！这鬼地方连星星都藏起来了，罗盘也失灵，我们要困死在这里吗？”一个络腮胡船员咒骂着，声音里满是恐慌。
“安静！”哥伦布的声音穿透混乱，他皱着眉看向阿扎尔，“埃尔南，你是星象学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扎尔没有立刻回答，他握紧星砂瓶，将一丝精神力探入其中。
瓶内的星砂疯狂翻滚，发出细碎的嗡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波动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探向漆黑的海面。
“海面下有巨大的星能乱流。”阿扎尔收回手，沉声道，“它们干扰了地球磁场，连星象的信号都被搅碎了。”
“星能乱流？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瘦高个船员忍不住问道，脸上满是怀疑。
“就是宇宙星辰散逸的能量，在海底汇聚成了乱流。”阿扎尔解释着，目光扫过众人，“没有星象指引，罗盘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那我们怎么办？”掌舵手急得额头冒汗，双手死死攥着船舵，“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哥伦布的眉头拧得更紧，他盯着阿扎尔：“你有办法？”
“我有。”阿扎尔点头，从怀中取出星砂瓶，“星砂瓶能引动星辰之力，我可以用它在甲板上绘制星轨导航阵，重新锁定航向。”
人群里响起一声冷哼。
“哼，装神弄鬼！”一个穿着神父服饰的船员站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的银链在昏暗里闪着冷光，“海上的妖异，只有靠主的庇佑才能驱散！”
他的话立刻引来不少附和声。
“对！我出门前，神父还赐了我圣牌，说能保我平安！”一个矮胖船员赶紧掏出胸口挂着的圣牌，举起来给周围人看。
“星象什么的，都是异教的把戏，根本比不上主的荣光！”又一个船员跟着嚷嚷，脸上满是笃定。
“与其信这个意大利来的家伙，不如我们一起祈祷，求主赐给我们方向！”神父船员提高音量，试图煽动更多人。
嘈杂的争论声里，阿扎尔脸色平静，他看着哥伦布：“船长，星轨导航阵需要半个时辰绘制，需要你下令让所有人配合。”
哥伦布看着混乱的船员，又看看阿扎尔手中泛着微光的星砂瓶，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犹豫。
“祈祷？”络腮胡船员嚷嚷着，往前挤了两步，“刚才祈祷的时候，天怎么越来越黑？罗盘怎么越来越疯？”
“那是你们的信仰不够虔诚！”神父船员立刻反驳道，举起十字架，“现在，所有人跟我一起祈祷，奉主之名，驱散这海上的妖邪！”
“够了！”哥伦布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盯着阿扎尔，眼神锐利如刀，“我给你半个时辰，如果你不能让罗盘恢复正常，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阿扎尔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向甲板中央。
他将星砂瓶放在地上，瓶身接触甲板的瞬间，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光晕里还带着细碎的星点。
“所有人退后，不要踏入光晕范围！”阿扎尔沉声说道。
船员们下意识地后退，脚步杂乱。
神父船员却不甘心地嘟囔：“等着看吧，异教的把戏，迟早会被主的光芒揭穿！”
阿扎尔没有理会，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用星兽毛发制成的笔，笔尖泛着淡淡的银光。
他蘸了一点星砂瓶里渗出的星砂液，开始在甲板上绘制图案。
那些图案扭曲复杂，像是夜空中的星轨，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文，一笔一划都透着玄妙。
海风呼啸，乌云压顶。
甲板上，只有阿扎尔落笔的沙沙声，和船员们压抑的呼吸声。
神父船员带着一群人，在甲板的角落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十字架的光芒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主啊，请赐予我们光明，指引我们方向……”
“主啊，请驱散这邪恶的力量，保佑我们平安……”
祈祷声此起彼伏，却压不住海浪拍击船身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时辰的期限越来越近。
哥伦布站在船舷边，目光死死盯着阿扎尔，又时不时看向那依旧疯狂旋转的罗盘，脸色阴沉得可怕。
当阿扎尔画出最后一笔时，星砂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光芒直冲云霄，竟将头顶的乌云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光芒顺着甲板上的星轨导航阵流淌，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网，光网里的星点不断闪烁，像是把夜空搬进了甲板。
下一秒，疯狂旋转的罗盘指针猛地一顿，然后缓缓转动，最终稳稳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动了！罗盘动了！”掌舵手的惊呼声瞬间响起，声音里满是狂喜。
船员们哗然，纷纷围了过去，看着那稳定下来的指针，脸上满是震惊。
“真的稳住了！”
“太神奇了！这星象的力量，竟如此厉害！”
“刚才还说人家是异教把戏，现在傻眼了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看向阿扎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神父船员的祈祷声戛然而止，他看着甲板上的光网，又看看阿扎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阿扎尔收起星砂瓶，走到哥伦布身边：“船长，航向已定，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哥伦布看着稳定的罗盘，又看看甲板上尚未消散的光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声音低沉：“按新的航向，全速前进！”
夜色里，船队重新起航，船帆被海风鼓得满满的。
阿扎尔站在船舷，望着漆黑的海面，星砂瓶在他怀中轻轻震动。
这只是开始。
星象与信仰的冲突，就像这片大西洋的浪涛，只会越来越汹涌。
海底的星能乱流，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