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港的晨雾未散,咸湿气息黏在阿扎尔的羊毛外套上。
他的皮靴碾过码头湿泥,脚印深浅不一,踏上“五月花号”粗糙的橡木甲板。
船身堆满物资,木桶与木箱散发着咸肉、面粉与松木的混合气味。
阿扎尔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航海顾问,伪造的身份证明藏在衣襟,边角已被汗水浸透。
腰间星砂瓶被粗布层层包裹,船身晃动时,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沙砾碰撞声。
清教徒们在甲板列队,深蓝色长袍下摆被海风掀起,猎猎作响。
低声诵经声此起彼伏,像涨潮时海浪拍击船舷的韵律。
他们脸庞瘦削坚毅,眼神燃烧着自由渴望,也藏着对未知的惶恐。
阿扎尔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领头牧师约翰·罗宾逊手中的圣经上。
圣经封皮磨损起毛,内侧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星象符文隐约闪烁——与星砂瓶印记同源。
心脏,骤然一跳。
“先生,您的星象造诣,能确保我们抵达应许之地吗?”
罗宾逊放下圣经,缓步走来,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警惕。
声音不高,却穿透诵经声,清晰传入阿扎尔耳中。
阿扎尔指尖划过船舷泛黄的航海图,感受着帆布粗糙质感,语气平稳:“星轨不欺虔诚者,但大海需敬畏。”
罗宾逊未接话,手指无意识摩挲圣经内侧符文,动作隐秘急切。
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留意,声音压得更低:“这印记,您认识?”
“在东方遗迹见过类似纹路。”阿扎尔眼底闪过审慎,“传说能指引迷路者找到归宿。”
罗宾逊瞳孔收缩,嘴唇动了动,最终转身回到队伍前列。
阿扎尔按住腰间星砂瓶,这符文绝非普通印记,能量波动与星砂瓶隐隐呼应。
启航号角刺破港口宁静,“五月花号”缓缓驶离码头,朝着大西洋深处进发。
海面起初平静如镜,阳光洒下金色碎片,清教徒们每日诵经祈祷,氛围肃穆坚定。
阿扎尔常倚船舷眺望,暗中观察罗宾逊与符文的关联。
他发现,罗宾逊每晚独自在船舱祈祷,符文会在深夜散发微弱银光。
第三天,变故突生。
天际骤然暗沉,浓黑乌云吞噬阳光,狂风嘶吼着撕裂船帆。
帆布破碎声混杂着船员惊呼,巨浪如移动的山岳,狠狠砸在甲板上。
冰冷海水漫过脚踝,刺骨寒意渗入骨髓。
“船舵失控了!”大副嘶吼着抓住护栏,脸色惨白如纸。
船身剧烈倾斜,半数船员被海浪卷入海中,转瞬不见。
罗宾逊紧紧抱住圣经,清教徒们跪倒祈祷,声音在风暴中摇摇欲坠。
阿扎尔被巨浪掀得踉跄,死死抓住桅杆才稳住身形。
腰间星砂瓶发烫,像揣着烧红的烙铁,灼烧着皮肤。
不等反应,星砂瓶挣脱粗布,化作流光悬浮到桅杆顶端。
淡金色光芒源源不断溢出,劈开风雨,投射出一道清晰星轨,如发光的钥匙直指迷雾深处。
“跟着那道光!调整船舵!快!”阿扎尔嘶吼着冲向舵手,声音因狂风沙哑。
星轨指引下,他看清前方潜伏的暗礁群,如蛰伏的怪兽。
舵手浑身颤抖着转动船舵,“五月花号”如被牵引的利箭,在浪涛与暗礁间穿梭。
风暴持续三时辰,退去时天际放晴,夕阳余晖洒在满目疮痍的甲板上。
木桶倾倒,绳索散乱,海水顺着木板缝隙流淌。
幸存的人们瘫坐湿冷甲板,或喘息或流泪,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扎尔靠在桅杆上,浑身湿透,疲惫感如潮水涌来。
星砂瓶光芒收敛,缓缓飘落回他手中,仍是熟悉的温度与重量。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击船舷的单调声响。
罗宾逊提着油灯,穿过散乱物资,找到独自倚船舷的阿扎尔。
圣经被他紧紧攥在手中,“那道光,与圣经上的印记有关,对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扎尔转身,油灯照亮他深邃的眼眸与未干的水渍:“牧师,您该告诉我真相了。”
罗宾逊环顾四周,小心翼翼摊开圣经,指着符文:“这是祖辈从圣殿骑士团余党手中获得的‘守护印记’。”
“圣殿骑士团?”阿扎尔挑眉,星砂瓶光芒微微波动。
“我们坚守‘神圣秩序’的纯粹解读,拒绝英国国教腐化。”罗宾逊声音带着悲愤,眼眶泛红,“他们称我们为异端,焚烧家园,屠杀同胞。”
他指尖划过符文,眼中闪过决绝:“骑士团后裔说,这印记能指引我们找到‘不受世俗污染的应许之地’。”
“你们就相信一个传说?”阿扎尔追问,星砂瓶光芒映照出罗宾逊的泪痕。
“在英国,我们连公开祈祷的自由都没有。”罗宾逊苦笑,声音悲凉,“传说已是唯一希望。”
阿扎尔沉默片刻,解开星砂瓶的粗布。
淡金色光芒绽放,与圣经符文产生强烈共鸣,交织成小小的能量漩涡。
“这印记的能量,与我手中器物同源。”阿扎尔语气带着感慨。
“它是什么?”罗宾逊目光紧紧锁住星砂瓶。
“星砂瓶,守护宇宙秩序的古老信物。”阿扎尔语气郑重,“它的指引绝非偶然——北美大陆,就是你们的应许之地。”
罗宾逊身体一震,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泪水再次滑落,满是喜悦与释然。
“感谢神圣的指引,感谢您的守护。”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力量。
“不必谢我。”阿扎尔重新包裹星砂瓶,“真正的守护,是你们对信仰的坚守。”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但星砂的力量能指引方向,也能吸引贪婪的目光。”
“那些觊觎星砂力量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枚‘守护印记’。”阿扎尔望向黑暗大海,“前往新大陆的路上,危险远未结束。”
罗宾逊握紧圣经,眼中闪过挣扎,随即被坚定取代:“只要能找到应许之地,让族人获得自由,我们无所畏惧。”
他向阿扎尔颔首,提着油灯转身走向船舱,光芒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阿扎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星砂瓶光芒渐渐柔和。
甲板上,清教徒们的祈祷声再次响起,低沉虔诚,与星砂微光交织成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这场跨越重洋的信仰之旅,对清教徒是救赎之路,对阿扎尔则是星砂瓶传承的又一段传奇。
阴影中的势力绝不会罢休,会循着星砂气息在大洋深处潜伏。
一场新的危机,已在波涛之下悄然酝酿。
他,必须守护好这些虔诚的信徒,守护好星砂瓶的秘密。
直到,应许之地的晨光,照亮他们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