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阿扎尔端着铜盆进了理查的医帐。
铜盆里的温水晃荡,映着帐顶垂下来的亚麻帐幔,还带着点晨露的潮气。
理查靠在软垫上,左臂的绷带早被血渗得发黑,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些,但眼神里还飘着虚劲儿。
“昨儿你那瓶子救了我半条命,今儿再看看?”理查说着,把左臂往前伸了伸,动作不敢太大,疼得龇了下牙。
阿扎尔放下铜盆,刚解开绷带,就瞅见伤口结了层薄痂,粉嫩嫩的,哪像被毒箭穿透过的样子?
“你这愈合速度,不对劲啊。”阿扎尔指尖离伤口还有半寸,怀里的星砂瓶颤了颤,跟有了反应似的。
理查嘿嘿笑了声,声音压低了些:“不瞒你说,有好东西撑着。”
他冲帐角的侍卫抬了抬下巴:“去,把那银匣子取来。”
侍卫快步去了,没多久捧着个雕花纹的银匣子回来,打开时还能看见里面铺着暗红丝绒。
丝绒上摆着个拇指大的银瓶,瓶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十字纹,瓶口塞着软木塞,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液体是暗红色的。
“这叫星砂秘液,骑士团每月送一瓶。”理查说着,让侍卫把银瓶递过来,“喝了能扛疼,伤口好得也快,就是最近味儿不对了。”
阿扎尔刚接过银瓶,怀里的星砂瓶烫得厉害,跟揣了块烧红的炭似的。
他手一抖,差点把银瓶摔了,赶紧稳住,就见星砂瓶从衣襟里露出来点边角,瓶内的星砂跟疯了似的转圈圈,还泛着冷光。
“你这瓶子咋了?”理查盯着星砂瓶,眼神里又冒出点警惕。
阿扎尔没回话,只把银瓶往星砂瓶旁边凑了凑——就这么一下,星砂瓶“嗡”地响了声,一道银蓝色的光从瓶口飘出来,在空中晃了晃,竟映出了画面!
画面里是个黑漆漆的地下祭坛,石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跟萨拉丁盾牌上的一模一样。
四个穿圣殿骑士袍的人围在祭坛边,火盆里的火苗窜得老高,把他们的脸映得通红。
其中一个骑士拎着个铜桶,往祭坛中央的陶罐里倒东西——那东西是暗红色的,看着就像血!
另一个骑士手里攥着个布包,往陶罐里撒黑色粉末,边撒边念叨:“借凡人之血,引本源之力……”
阿扎尔看得眼皮直跳,这哪是什么星砂秘液?分明是用血熬的邪门玩意儿!
“这……这是啥?”理查凑过来,脸都白了,“骑士团说秘液是星砂炼的,咋会有这个?”
阿扎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扑通”一声——帐角的侍卫跪地上了,头埋得老低,肩膀还一个劲儿地抖。
“陛下……星象师……我有罪!”侍卫的声音都变调了,跟哭似的。
理查猛地转头,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你说啥?!”
侍卫抬起头,脸上全是汗,还挂着泪:“我是骑士团安插的人……奉命盯着您和星象师的动静……”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小了:“骑士团根本不是想帮您夺圣地……他们是想借您找密室,拿到星砂本源后,用秘液控制所有将领……”
这话一出口,帐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理查的脸一点点沉下来,连带着匕首柄上的星砂碎屑都泛出了冷光。
阿扎尔攥着银瓶的手更紧了,瓶里的暗红液体好像在发烫,跟烧着他的手心似的。
“那秘液……最近是不是变颜色了?”阿扎尔突然问。
侍卫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是……因为星砂不够了,他们就加了更多战俘的血……喝多了会做噩梦,梦见黑色的影子追着自己跑……”
理查猛地一拍床板,气得胸口起伏:“这群混蛋!敢骗到老子头上来!”
他伸手抓过银瓶,就要往地上摔,却被阿扎尔拦住了。
“别摔,留着当证据。”阿扎尔把银瓶拿过来,放在星砂瓶旁边,“而且这秘液里的邪气,说不定能靠星砂化解。”
星砂瓶好像听懂了似的,又“嗡”了声,一道淡金色的光飘到银瓶上,瓶里的暗红液体竟慢慢淡了点,不再那么扎眼。
理查看着这一幕,眼神里的怒火少了点,多了些复杂:“阿扎尔,你说……骑士团还瞒着我多少事?”
阿扎尔刚要开口,就听帐外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是骑士团的人来了。
侍卫吓得脸都绿了,往阿扎尔身后缩了缩:“他们……他们肯定是来要秘液瓶子的……”
阿扎尔把银瓶揣进怀里,又把星砂瓶按回衣襟,冲理查使了个眼色:“别慌,看我的。”
帐帘被掀开,两个穿骑士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眼神扫过帐内,最后落在侍卫身上:“陛下,秘液喝完了吗?空瓶该还给我们了。”
阿扎尔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侍卫身前,故意笑了笑:“骑士大人来得正好,陛下说秘液效果好,想再要两瓶,不知道方便吗?”
那骑士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这……秘液是按月送的,现在还没到时候……”
“哦?可陛下的伤等着用呢。”阿扎尔说着,手悄悄按在怀里的星砂瓶上,“难道骑士团连这点忙都不肯帮?还是说……这秘液有啥不能说的秘密?”
骑士的脸瞬间白了,往后退了半步,勉强挤出个笑:“不敢……我这就回去禀报,看能不能提前送过来。”
他拉着另一个骑士,几乎是逃似的出了帐。
帐帘刚落下,理查就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有你,不然今天这事就露馅了。”
阿扎尔掏出银瓶,放在理查面前:“这东西不能再喝了,里面的邪气已经开始反噬了。”
他指了指星砂瓶:“我这瓶子能化解点,但要彻底解决,还得找到骑士团的祭坛。”
侍卫开口,声音还有点抖:“我知道祭坛在哪……在军营西侧的山洞里,有骑士团的人守着……”
理查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就听帐外又传来动静——这次的脚步声更杂,还带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阿扎尔和理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难道是骑士团发现不对劲,带人来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