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利士人又来挑事了。
这次派来个巨人。
叫歌利亚。
站在那儿跟座黑铁塔似的。
肩膀比石碾子还宽。
以色列士兵瞅着他，腿肚子都转筋。
歌利亚身上套着副铠甲。
铁片子蹭亮，看着就沉。
最邪乎的是上面的字。
弯弯曲曲跟蛇似的。
密密麻麻爬满了甲片。
太阳底下瞅着，泛着青幽幽的光。
阿扎尔蹲在战壕里。
眯着眼往对面瞅。
他总觉得那铠甲不对劲。
风一吹过，甲片碰撞的声音。
有点像人在低声哭。
又有点像牙齿在磨骨头。
“谁敢上？”歌利亚的嗓门跟打雷似的。
唾沫星子喷出去能砸起尘土。
以色列这边鸦雀无声。
连旗手都把旗杆攥得发白。
阿扎尔摸了摸怀里的星砂瓶。
冰凉的瓶身微微发烫。
夜里，阿扎尔扒着铁丝网往外钻。
铁丝上的倒刺刮破了裤腿。
他像只野兔子，贴着帐篷根儿挪。
非利士人的营火噼啪响。
有哨兵在哼着怪调子。
歌词里总提到“献祭”。
歌利亚的帐篷比别人的大三圈。
门口挂着两串骷髅头。
阿扎尔舔了舔干嘴唇。
从帆布缝里往里瞅。
铠甲挂在木架子上。
像个站着的影子。
他屏住气，撩开帐篷角钻进去。
一股腥味儿直冲天灵盖。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汗味。
有点像烂掉的果子混着铁锈。
阿扎尔掏出打火石。
火苗刚起来就赶紧捂住。
火光里，铠甲上的符文在“动”。
不是真动，是看久了眼晕。
阿扎尔凑近了看。
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
居然是用某种黑糊糊的东西画的。
指甲盖刮一下，能抠下来点渣子。
他想起啥。
去年在耶路撒冷的藏经阁。
见过块碎石碑。
上面的字跟这铠甲上的一模一样。
老祭司说那是巴比伦的禁忌玩意儿。
叫“巨石契约”。
用活人血写的。
阿扎尔打了个寒颤。
难怪这铠甲透着邪气。
这哪是护身甲啊。
分明是个装着恶鬼的铁壳子。
他正琢磨着，怀里的星砂瓶突然亮了。
幽幽的蓝光，在帐篷里晃。
光投在帐篷布上。
显出些影子来。
像放皮影戏似的。
影子里，歌利亚跪在石台上。
一个穿黑袍的人往他额头上画东西。
画的地方，没甲片挡着。
是块光秃秃的皮肤。
阿扎尔赶紧把星砂瓶按进怀里。
光灭了。
他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原来铠甲不是铁布衫。
那额头上的印记才是关键。
就像给恶鬼拴了条链子。
链子头就在那儿。
“咚、咚、咚。”
脚步声从帐篷外传来。
阿扎尔吓得一缩脖子。
钻到堆杂物的角落里。
帐篷帘被掀开。
歌利亚的大脚丫子迈了进来。
带着股酒气。
巨人没瞅铠甲。
径直走到角落撒尿。
尿柱子差点溅到阿扎尔脸上。
阿扎尔憋着气，不敢吭声。
歌利亚嘟囔着：“明天就把以色列人全宰了。”
“那老东西的魔法真管用。”
“等赢了，再献祭十个童男童女。”
阿扎尔后背的冷汗湿透了衣裳。
等歌利亚打起呼噜。
他才跟耗子似的溜出来。
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跑。
铁丝网刮破了胳膊也没感觉。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找到大卫。
大卫正在磨他的投石绳。
石头子儿摆了一排，个个溜圆。
见阿扎尔钻进来，吓了一跳。
“你咋一身血？”
阿扎尔抢过他的水囊灌了两口。
“别磨了，听我说。”
“歌利亚的铠甲是邪门玩意儿。”
“用活人祭的，能反弹刀剑。”
“但他不是没弱点。”
“额头上，有块没挡着的地方。”
“像个眼睛的印记。”
“打那儿，准管用。”
大卫皱着眉，没说话。
捡起颗石子在手里转。
“你咋知道的？”
阿扎尔掏出星砂瓶。
瓶子还在微微发亮。
“它告诉我的。”
“这铠甲跟自然秩序对着干。”
“星砂瓶能克它。”
远处，扫罗王的帐篷还亮着灯。
有士兵在外面议论。
“明天要是没人上，就得认输了。”
“听说扫罗王想把公主嫁给敢应战的。”
大卫把石子揣进兜。
“我去。”
阿扎尔一愣。
“你想好了？”
“嗯，”大卫点头，“我用石子。”
天刚蒙蒙亮。
两军阵前就吵吵起来。
歌利亚光着膀子穿铠甲。
铁片子在晨光里闪。
符文看着更清楚了。
像无数小虫子在爬。
他拍着胸脯喊：“没人敢来？都是孬种！”
“我来。”
声音不大，却挺清楚。
大卫从以色列阵里走出来。
就穿件粗布褂子。
手里拎着投石机。
歌利亚瞅着他，笑出眼泪。
“哪儿来的小崽子？你妈没教你别送死？”
大卫没理他。
往前走了几步。
阿扎尔在后面攥紧星砂瓶。
瓶子烫得像块烙铁。
他看见歌利亚额头上的印记了。
暗红色，跟胎记似的。
周围的符文到这儿就断了。
“你靠邪术撑着，”大卫扬声说，“我靠信仰。”
歌利亚脸一沉。
“找死！”
提着大刀就冲过来。
铁靴子踩得地咚咚响。
以色列这边的人都闭了眼。
大卫站在原地没动。
手在兜里摸着石子。
阳光照在他脸上。
亮得晃眼。
歌利亚越来越近。
铠甲上的符文好像活了。
在铁片子上扭来扭去。
大卫掏出石子。
架在投石机上。
猛地一甩。
石子嗖地飞出去。
带着股风。
阿扎尔感觉星砂瓶震了一下。
蓝光顺着他的指缝漏出来。
正好照在飞出去的石子上。
石子像长了眼睛。
直奔歌利亚的额头。
“噗”的一声。
挺闷的。
歌利亚的喊声戛然而止。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口。
又抬手摸了摸额头。
手指沾了血。
直挺挺地往后倒。
“轰隆”一声。
跟山塌了似的。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连风都停了。
歌利亚躺在地上，腿还蹬了两下。
身上的铠甲突然“咔嚓”响。
那些符文开始变黑。
跟墨汁泼上去似的。
从额头上的伤口往外蔓延。
铁片子一块接一块裂开。
黑糊糊的汁水从缝里渗出来。
闻着跟阿扎尔在帐篷里闻到的味儿一样。
“赢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
以色列这边炸开了锅。
士兵们举着刀枪欢呼。
扫罗王从战车上站起来。
眼睛瞪得溜圆。
阿扎尔看着裂开的铠甲。
心里却有点发毛。
那黑汁渗进土里。
地上的草瞬间就黄了。
像被火烧过似的。
他摸了摸星砂瓶。
瓶子凉了下来。
但他总觉得。
这事儿还没完。
那“巨石契约”的邪劲儿。
怕是没那么容易散。
大卫被士兵们举起来抛向空中。
他手里还攥着剩下的石子。
阳光照在他笑脸上。
挺灿烂的。
阿扎尔往非利士人逃跑的方向瞅。
远处的山影里。
好像有个穿黑袍的人影。
一闪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