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以色列人的队伍，像一条蔫了的长蛇。
肚子里的空响，比风声还吵。
阿扎尔缩了缩脖子，裹紧破旧的麻布。
耳朵里，全是抱怨。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埃及当奴隶！”
一个汉子的粗嗓门，刺破了队伍的沉闷。
“就是！至少有口饭吃！”
旁边的妇人，抹着眼泪附和。
孩子饿得直哭，哭声像针扎。
阿扎尔叹了口气，脚底下的石子硌得慌。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
有人惊叫起来。
“快看！那是啥？”
阿扎尔顺着声音望去。
营地周围，像撒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
像霜，又比霜细。
一个年轻小伙，蹲下去。
手指捻起一点，放鼻尖闻了闻。
“没啥怪味儿。”
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眼睛一下子亮了。
“甜的！带点奶香味儿！”
阿扎尔赶紧凑过去。
白色颗粒，细得像粉末，又有点颗粒感。
他捏起一小撮，送进嘴里。
舌尖一抿，一股清甜漫开来。
心里一动。
这气息……
他猛地掏出怀里的星砂瓶。
平时安安静静，此刻却微微发亮。
阿扎尔再品那白色颗粒。
没错！和星砂的气息，有几分像！
“这东西，有星砂的味儿！”
他脱口而出。
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围过来。
你一把，我一把，往嘴里塞。
“真甜！”
“好吃！比埃及的饼子还香！”
孩子们乐疯了，手舞足蹈。
阿扎尔盯着星砂瓶，眉头皱起来。
这俩，肯定有关系。
正琢磨着。
星砂瓶轻轻震动。
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跳。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示警？
他赶紧扯着嗓子喊：
“大家听着！”
声音有点抖，却很响亮。
“这东西不能留到明天！会坏的！”
“别多拿！够一天吃的就行！”
有人不信，撇着嘴。
“哪能说坏就坏？”
一个壮汉，装了满满一袋子。
“我偏留着，看能咋地！”
阿扎尔急得跺脚，可没人听。
他只能摇摇头，把自己的那份收进小布包。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
大家嚼着白色颗粒，脸上有了点活气。
队伍里的抱怨声，小了不少。
阿扎尔却没心思高兴。
他总觉得，星砂瓶的示警，不是闹着玩的。
傍晚，营地升起炊烟。
一阵臭味飘过来。
“呕……啥味儿啊这是？”
有人捂着鼻子，四处张望。
只见早上那个壮汉，正蹲在地上，一脸憋屈。
他面前的袋子敞开着，里面的白色颗粒，变得黏糊糊、黑乎乎。
臭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咋……咋就坏了呢？”
壮汉挠着头，一脸不解。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再想起阿扎尔早上的话，都有点后怕。
“还好听了阿扎尔的。”
“就是，这东西真邪门。”
阿扎尔走过去，指了指星砂瓶。
“它说了，留到明天就坏。”
瓶子里的星砂，此刻安安静静。
壮汉红了脸，赶紧把袋子扔远了。
从那以后，每天清晨。
营地周围都会铺上一层“白霜”。
大家给它起了个名，叫“吗哪”。
太阳出来前，赶紧捡。
孩子们最积极。
挎着小篮子，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妈妈！我捡了满满一篮！”
小女孩举着篮子，笑得露出豁牙。
妈妈笑着擦去她脸上的灰。
“慢点跑，别摔着。”
阿扎尔站在一旁，看着这景象。
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可他总觉得，吗哪和星砂瓶，藏着大秘密。
他每天捡完吗哪，就躲进帐篷研究。
把吗哪放在星砂瓶旁边。
星砂会轻轻晃，像在打招呼。
这天，阿扎尔照常捡吗哪。
手指碰到几颗，感觉有点不一样。
他捏起来一看。
这几颗吗哪，比别的大一点。
形状也怪，有点像小星星。
他把它们拿到星砂瓶旁。
“嗡——”
星砂瓶震动起来。
比上次示警时，动静还大。
瓶里的星砂，转得像个小漩涡。
阿扎尔的心跳，跟着快起来。
这几颗吗哪，不一般！
他赶紧把它们揣进怀里。
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光线有点暗。
阿扎尔把那几颗特别的吗哪，放在石头上。
又把星砂瓶摆在旁边。
星砂的光，映在吗哪上。
他拿出小刀，轻轻切开一颗。
里面，竟有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
和星砂的光，一模一样！
阿扎尔的眼睛，瞪得溜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手有点抖。
这吗哪和星砂的关系，比他想的近多了。
他抓起吗哪，就往摩西的帐篷跑。
“摩西！摩西！”
他掀开门帘，气喘吁吁。
摩西正坐在草席上，翻看羊皮卷。
见阿扎尔急乎乎的，放下了卷。
“咋了？出啥事儿了？”
阿扎尔把手里的吗哪递过去。
“你看这个！和星砂瓶放一起，动静特别大！”
他又把切开的那颗，凑到摩西眼前。
“里面还有光！跟星砂一样！”
摩西接过吗哪，仔细看着。
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眉头慢慢舒展开。
“阿扎尔，你做得好。”
他拍了拍阿扎尔的肩膀。
“继续研究，说不定能找到走出旷野的法子。”
阿扎尔重重点头。
心里的劲儿，更足了。
回到帐篷，他把星砂瓶和那几颗吗哪摆好。
盯着它们看。
星砂在转，吗哪在发光。
像是在对话。
阿扎尔伸出手，放在它们中间。
一股暖暖的感觉，从指尖流进来。
顺着胳膊，往心口钻。
他浑身一激灵。
这感觉……很舒服。
像是冬天烤火，暖到骨头里。
“这是……能量？”
他试着再感受。
那股暖流，又出现了。
阿扎尔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阿扎尔一边捡吗哪，一边观察大家。
以前，总有人病倒。
现在，好像少了。
大家的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点。
一个老人，之前走路直打晃。
现在，能跟着队伍慢慢走了。
“阿扎尔，这吗哪真神了！”
老人见了他，笑着说。
“我这老骨头，好像硬朗点了。”
阿扎尔心里一动。
难道……
他赶紧跑回帐篷。
拿起那颗带光的吗哪。
又摸了摸星砂瓶。
暖流再次出现。
“是了！”
阿扎尔一拍大腿。
“这吗哪的能量，能让人身体变好！”
他激动得来回踱步。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旷野里缺医少药。
要是吗哪能强身健体……
他立刻又去找摩西。
把自己的想法一说。
摩西听完，哈哈大笑。
“好小子！真是个细心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阿扎尔的后背。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家有了力气，就不怕走不出旷野了！”
阿扎尔看着摩西，心里热乎乎的。
他觉得，自己手里的星砂瓶，更沉了。
这不仅仅是个瓶子。
是希望。
每天清晨，捡吗哪成了习惯。
孩子们的笑声，越来越响。
大人们的脚步，越来越稳。
阿扎尔还是每天研究星砂瓶和吗哪。
他发现，星砂瓶在月圆的时候，反应最强烈。
那时的吗哪，带光的也更多。
他把这些记在心里。
总觉得，还有更大的秘密，没解开。
这天晚上，阿扎尔躺在帐篷里。
手里攥着星砂瓶。
外面，风声又起。
但这次，他没觉得冷。
他想起白天，那个壮汉给他递了块烤吗哪。
“阿扎尔，谢了。”
壮汉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上次……是我不对。”
阿扎尔笑了笑。
没说话。
他望着帐篷顶的破洞。
能看到几颗星星，眨着眼。
他握紧星砂瓶。
瓶里的星砂，轻轻闪着。
像在回应天上的星星。
阿扎尔知道。
这旷野的路，还长。
挑战，肯定还在后面。
但他不怕。
有吗哪填饱肚子。
有星砂指引方向。
还有身边这些，慢慢找回勇气的族人。
他们一定能走出这里。
走向那个，摩西说过的，流着奶和蜜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
嘴角，带着笑。
明天一早，又能捡到新的吗哪了。
星砂瓶，还会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等着。
旷野的风，还在吹。
但这一次，好像带着点甜丝丝的味儿。
像吗哪。
也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