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跟泼了墨似的,黑得稠。
压在营地头顶,喘不过气。
阿扎尔在帐篷里烙饼,翻过来,烙过去。
浑身骨头缝都不得劲。
怀里的星砂瓶烫得像块烙铁,瓶里的砂浑得像搅了泥,转得越来越疯,跟要炸了似的。
他坐起来,摸了摸瓶底,黏糊糊的,像是出汗了。
“md,这觉没法睡。”
他骂了句,掀开门帘钻出去。
月光病恹恹的,白惨惨,照在帐篷顶上,跟蒙了层霜。
营地静得邪门,连打呼的都没了,只剩风溜过。
阿扎尔皱紧眉头,后颈发毛,攥紧星砂瓶,瓶身跳了下,像有心跳,星砂转得更急,发出细碎的响。
“咔哒。”
轻微的脚步声从东边传来。
阿扎尔猫腰,贴着帐篷根溜,躲在帆布后面,只露半只眼。
月光斜斜切过来,照出个黑影,猫着腰,脚底板擦着地走,直往雅各的帐篷挪,跟偷鸡的。
阿扎尔心提到嗓子眼,攥着瓶子的手汗津津的。
黑影到了雅各帐篷前停住,左右瞅了瞅,脖子跟蛇似的转。
阿扎尔往旁边蹭了蹭,想看清脸,刚探出头——
“嗡!”
星砂瓶炸亮,紫莹莹的。
黑影吓了一哆嗦,猛地转身。
阿扎尔看清了,是张生脸,三角眼,塌鼻子,嘴角撇着狠,手里攥着把短刀,寒光直闪。
“艹!”
阿扎尔心里骂,扬手就挥瓶子。
星尘“噗”地涌出来,织成个光罩,把那汉子圈在里头,跟关笼子。
汉子急了,挥刀砍光罩,“当啷”一声,火星子乱溅。
“你是谁?敢动雅各族长!”
阿扎尔扯着嗓子喊,底气有点虚。
汉子冷笑,牙黄得发锈:“守瓶的小崽子,活腻歪了?你们早晚得为这破瓶子死绝!”
阿扎尔心里一沉,暗影议会的人,没跑了。
“还有谁?都滚出来!”
他故意咋呼,眼睛扫着四周。
“嘿嘿。”
两声笑从旁边帐篷后飘出来,又钻俩黑影,手里都拎着家伙,一个拿柴刀,一个攥着铁钎子。
三个人,呈三角把他围起来。
阿扎尔咽了口唾沫,后背发凉,星砂瓶烫得更凶,快攥不住了。
“你们是暗影议会的?”
他强撑着问,脚往后挪了挪。
拿柴刀的呸了口,唾沫星子发亮:“少废话,取雅各的命,关你屁事!识相的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捅!”
阿扎尔咬咬牙,把瓶子举得更高:“想动族长,先踏过我的尸!”
星尘罩“嘭”地涨了圈,光更亮。
三个汉子被晃得眯起眼,动作慢了。
阿扎尔瞅准空当,扑过去撞向拿短刀的。
那汉子没防备,被撞得趔趄。
阿扎尔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啪”一声,抽在他胳膊上。
短刀“哐当”掉地上。
“艹Nm!”
拿柴刀的吼着劈过来。
阿扎尔赶紧滚到一边,柴刀劈在地上,土渣子溅起来,迷了眼。
他刚抹了把脸,腿肚子一凉,拿铁钎子的戳过来,划了道口子。
“嘶——”
阿扎尔疼得龇牙,血顺着裤腿往下淌,黏糊糊的,跟被蛇舔了似的。
他顾不上疼,抡起木棍乱打,星砂瓶在怀里颠得厉害,快掉了。
“嗡——”
瓶子剧烈震动,差点脱手。
阿扎尔低头一看,瓶身亮得吓人,投射出个画面,就在眼前晃。
是雅各的帐篷里!
一个黑影举着刀,正往雅各床上刺!
“不好!”
阿扎尔魂都飞了,转身就往雅各帐篷冲。
三个汉子愣了下,赶紧追:“拦住他!别让他坏了事!”
阿扎尔忍着腿疼,跑得飞快,血滴在地上,一串红点子。
到了帐篷前,他抬脚就踹,“哐当”一声,门帘被踹飞。
里面的黑影刚要下刀,吓了一跳。
“住手!”
阿扎尔扑过去,用星砂瓶挡,“铛!”
刀刃撞在瓶身上,火星子溅满脸。
黑影回头,脸在月光下白森森的,是个女人,眼角有道疤。
阿扎尔趁机使劲一推,女人“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刀也飞了,滑到雅各脚边。
雅各刚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看见刀,吓得脸跟纸似的:“咋……咋回事?”
他说话都带哭腔,浑身发抖。
“族长别动!是刺客!”
阿扎尔喊着,迎上追进来的三个汉子。
帐篷里地方小,转不开身。
拿柴刀的劈过来,差点砍到帐篷杆。
阿扎尔抱着星砂瓶,左躲右闪,血顺着裤腿流进鞋里,踩一步滑一下。
“阿扎尔!我来帮你!”
雅各想下床,被阿扎尔按住:“族长别添乱!待着别动!”
他刚说完,拿铁钎子的又戳过来,阿扎尔侧身躲过,铁钎子扎进帐篷布,“撕拉”一声,扯开个大口子。
冷风灌进来,吹得灯火直晃。
星砂瓶“嘭”地爆了光,紫盈盈的光填满整个帐篷。
四个刺客被照得捂着眼,嗷嗷叫。
阿扎尔瞅准机会,抓住拿柴刀的胳膊,使劲一拧,柴刀掉了,再一脚踹他膝盖,“咔嚓”一声,那汉子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另两个想往外跑,被阿扎尔用星尘罩住,光罩越收越紧,勒得他们直哼哼。
女刺客刚爬起来,被阿扎尔一棍抽在背上,“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阿扎尔拄着棍,大口喘气,腿疼得钻心,眼前发黑。
“族……族长,没事了。”
他抹了把脸,全是汗。
雅各这才敢下床,腿还在抖,指着地上的刺客:“这……这都是暗影议会的人?”
“十有八九。”
阿扎尔喘匀了气,“他们早混进附近了,目标就是你。”
雅各脸色更白,哆嗦着找绳子:“快,把他们绑起来,再审问!”
阿扎尔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帮忙。
那几个刺客嘴里骂骂咧咧,全是狠话:“暗影大人不会放过你们!星砂瓶早晚是议会的!”
阿扎尔懒得理,捆得更紧,绳子勒进肉里,让他们骂不出声。
把四个刺客拖进旁边的空帐篷,锁了门。
阿扎尔又喊醒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叮嘱他们守着营地四周,别再让刺客钻进来。
弟兄们看着他腿上的血,都急了:“阿扎尔哥,你快去包扎!”
阿扎尔摆摆手,回了自己帐篷,找了块布条缠腿,血还在渗,布条很快红了。
躺到床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可脑子却清醒得很。
暗影议会的人都摸到帐篷跟前了,下一步,会来多少人?
雅各的命,还能保多久?
他摸出星砂瓶,瓶里的砂还在转,比刚才更急,像漩涡,紫莹莹的光透着股不安。
“md,这日子没法过了。”
阿扎尔骂了句,把瓶子贴在胸口。
冰凉的瓶身,压不住心里的烫。
他暗暗发誓,死也得护住雅各,护住这瓶子,护住所有人。
可眼皮越来越沉,腿也越来越疼。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见星砂瓶里,有无数把刀在黑影里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