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川郡城的风波,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江尘沿着陇川江向下游走了三日,抵达了一个名为“清源镇”的临江小镇。此镇规模不大,但因地处水陆要冲,商旅往来,倒也颇为繁华,龙蛇混杂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些县城。
选择这里,是因为它足够远离陇川郡城的是非,又能接触到足够多的信息和潜在的“生意”。更重要的是,这种地方,往往有着自成一套的、不受官方严格约束的地下秩序。
江尘用身上部分银票,在黑市渠道兑换成了更易携带和使用的金叶子。随后,他在镇子西头,靠近码头的一片鱼龙混杂的区域,租下了一个带独立小院的旧屋。这里环境比郡城码头区稍好,但同样嘈杂混乱,便于隐匿。
安顿下来后,他并未急于接取新的委托,而是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般,开始了新一轮的潜修。
《无名内功心法》第三篇的奥义远比前两篇深奥,涉及经脉的拓展与真气的凝练,是通往宗师境界的基石。江尘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打坐练气,引导内力在更为复杂的经脉路线中运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变得更加精纯、凝实,虽然距离一流境界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根基却在不断夯实。
同时,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新获得的《龟息功》上。这门功法极其神妙,修炼至深处,甚至可以长时间闭气,心跳近乎停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对于杀手而言,是无上的保命法门。数日苦修,他已能初步进入龟息状态,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效果显着。
《易容术(中级)》也被他反复演练,如今他已能更快、更精准地改变骨骼轮廓和模仿他人嗓音,伪装能力大大提升。
实力,在沉寂中稳步恢复并提升。
这一日,感觉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江尘再次易容,这次他扮作一个面容普通、带着些许江湖气的行商,来到了清源镇唯一的、也是消息最灵通的“悦来”茶馆——似乎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一个叫“悦来”的茶馆。
茶馆里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江湖汉子、本地闲汉聚集于此,各种信息混杂。
江尘要了一壶茶,坐在角落,默默倾听。
“……听说陇川郡城前几天出了大事!一位致仕的老大人遇刺了!”
“可不是嘛!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进出城盘查得极严!”
“嘿,这算什么?我还听说,郡城里两个最大的杀手组织,影楼和血刃,最近也斗得厉害,死了不少人!”
“这世道……还是咱们这清源镇安稳。”
“安稳?你可拉倒吧!镇东头‘快刀’张麻子昨天让人给废了,听说是因为抢码头生意……”
“西边赌坊最近也来了几个狠角色,手黑得很……”
信息纷纷杂杂,证实了陇川郡城的风波未平,也让江尘对清源镇的势力分布有了初步了解。这里没有影楼、血刃那样的庞然大物,更多的是本地帮派和过江龙之间的争斗。
他的目标,是寻找这里的“暗堂”——类似的黑市委托交接点。
经过一番不着痕迹的打听和观察,他确定了目标——镇子南面一家名为“陈氏棺材铺”的地方。招牌破旧,门可罗雀,但偶尔有一些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人进出。
午后,江尘走进了这家棺材铺。
铺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木料和油漆的味道。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慢悠悠地擦拭着一口小棺材模型。
“客人,买棺材?”老头头也不抬。
“订一口柏木的,要快。”江尘说出暗号。
老头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江尘一眼:“柏木料子紧,价钱可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只要货好。”江尘对答如流。
老头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模型,示意江尘跟他进入后堂。
后堂比前面更加阴暗,堆满了各种棺材料和纸扎。一面墙上,挂着一块较小的黑色木板,上面贴着几张悬赏令,这便是清源镇的“暗榜”。
榜上的目标,自然无法与陇川郡城相比,但也各有价码。
【目标:“疯狗”李奎。身份:本地泼皮头子。罪行:欺行霸市,强收保护费。酬金:八十两。】
【目标:赌坊管事“笑面虎”。身份:镇西赌坊二当家。罪行:出老千,放印子钱逼死人命。酬金:一百二十两。】
【目标:“鬼书生”。身份:来历不明,暂居镇外废弃山神庙。罪行:疑似修炼邪功,附近村落有牲畜精血被吸干。酬金:三百两!备注:目标诡异,疑似有异术在身,接取需谨慎。】
江尘的目光在“鬼书生”那一栏停留了片刻。三百两,在清源镇这种地方算是极高的赏格了,而且备注提到了“异术”、“诡异”,这引起了他的兴趣。经历过黑石令牌和冥石事件,他对这种非常规的东西格外留意。
“这‘鬼书生’,什么来路?”江尘问道。
棺材铺老头(也是此地的暗堂执事)沙哑地道:“半个月前出现在镇外山神庙,昼伏夜出,没人看清过他真面目。附近几个村子晚上丢了不少鸡鸭牲畜,找到时都成了干尸,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有人夜里远远看到山神庙有绿光,听到过怪笑。镇上的武师去看过,回来就病倒了,胡言乱语。官府派人查过,也没个结果。”
吸干精血?绿光?怪笑?
听起来确实邪门。但三百两的酬金,以及可能涉及特殊能量的目标,让江尘有些意动。他需要资源提升实力,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非常规力量。
“我接了。”江尘做出决定,放下三十两定金。
老头记录在册,递给江尘一枚新的木牌:“丁字三号。山神庙在镇北五里外的乱葬岗旁边,自己小心。”
离开棺材铺,江尘没有立刻前往山神庙。对付这种诡异的目标,需要更加充分的准备。
他先去药铺购买了一些雄黄、朱砂等驱邪避毒的药物,又去铁匠铺买了几柄纯钢的短匕——对付邪异之物,有时纯粹的物理破坏更有效。最后,他仔细检查了“陨星”刺和所有淬毒暗器,确保万无一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清源镇的夜晚,比白天多了几分喧嚣与危险。赌坊、妓院、酒馆人声鼎沸,暗巷中则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江尘没有回租住的小院,而是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向着镇北方向潜行。
他需要先去山神庙附近勘察一番,确认情况,再决定何时动手。
新的猎场,新的猎物。
清源镇的暗夜,迎来了这位从郡城风波中走出的致命猎手。而镇外那座废弃山神庙中的“鬼书生”,尚不知自己已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盯上。
猎杀,即将在夜幕下,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