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似乎对林真的反应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他拍了拍林真的肩膀，力道让林真一个趔趄，然后走向那个贩卖宝可梦的摊位。
“疤哥！” 那满脸横肉的摊主看到老疤，凶悍的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您老今天怎么有空来逛？看上什么了？”
老疤没理他，目光扫过那些笼子，最后落在一张贴在油腻案板上的简陋纸条上。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
“需波波一只，状态良好，用于信使训练。报酬：300币。预付精灵球两个。”
“这活儿，” 老疤用下巴指了指纸条，声音平淡无波，“我接了。”
摊主眼睛一亮：“疤哥您出马那肯定没问题，规矩您懂，精灵球先给您！”
他麻利地从案板下拿出两个崭新的红白精灵球，递给老疤。
老疤接过球，看也没看，反手就塞给了旁边还在极力压制着胃里翻腾的林真。
“小子，活儿归你了。” 老疤的声音不容置疑，“镇东头旧信号塔附近，波波窝多的是。抓一只完好的，天黑前带回来。”
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林真背后的背篓，“这铁疙瘩暂时死不了，别磨蹭了。”
300币！林真的呼吸猛地一窒。这几乎是天文数字，足够买好几桶劣质营养膏，甚至能稍稍缓解他左手的伤势
背篓的重量似乎又增加了几分，那沉甸甸的责任感混合着对金钱的极度渴望，瞬间压过了目睹宝可梦贩卖带来的不适和道德上的隐约不安。
他攥紧了手中那两个冰冷的精灵球，这就是捕获宝可梦的工具，一个球50币。
“知道了。” 林真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他没有看老疤，也没有再看那些笼子里绝望的眼睛，转身背着沉重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挤出了喧闹污浊的锈水巷。
巷外灰铁镇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却让他感觉稍微能喘过气。
镇东，废弃的信号塔如同指向铅灰色天空的巨大锈蚀断指。林真躲在半堵残墙后，小心地观察着。
几根歪斜的钢架上，果然栖息着几只波波，它们羽毛蓬松，正悠闲地梳理着，偶尔发出“啵啵”的叫声。
目标就在眼前，林真深吸一口气，将背篓轻轻放在墙角藏好，摸了摸盾甲茧温润的茧壳，低声道：“小甲，等我回来。”
他拿出一个精灵球，学着图鉴上模糊的描述，按下了中间的按钮，球体瞬间放大。
他瞄准了钢架上离他最近、看起来最安静的一只波波，先是用石子用全力将其砸过去，碰的一声，波波的头被砸中，眼睛形成圈圈状，然后他将精灵球掷了过去。
红光一闪，精灵球准确地砸中了那只波波，球体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嘀嘀嘀”的急促声响。
林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次，两次，三次。
晃动停止了，球体安静地躺在钢架下的碎石地上，中央的按钮亮起稳定的白光。
成功了，300币，林真几乎要欢呼出来！他快步冲过去，弯腰捡起那个精灵球。
入手微沉，里面装着的不再是工具，而是一个生命，一个价值300币的商品。
就在他握住精灵球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拍翅声和急促的“啵啵”尖叫，是刚才那只波波的同伴，一只体型稍小、看起来更灵活的波波，因为同伴的突然消失而惊惶失措。
它在低空慌乱地盘旋着，似乎想靠近又不敢，翅膀扇动的气流卷起了地上的灰尘。
林真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那只波波惊恐的圆眼睛。
它羽毛有些凌乱，但显然非常健康，飞行姿态也比刚刚被抓的那只更敏捷有力。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滑入林真的脑海，一只也是抓两只不也是抓？
心跳声仿佛在耳边放大，那是100币一桶的劣质营养液，那是左手伤口无时无刻的麻痒剧痛，那是灰铁镇永无止境的饥饿和寒冷锈水巷里，那个摊主掰开瓦斯弹嘴巴的画面和“800币”的报价在脑中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地林真握紧了手中剩下的第二个精灵球，他的动作快过了思考，甚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麻木和狠厉。
他用石子打在波波身上，那只波波飞下来后从背后伸出罪恶的金属管，手臂猛地一抡，波波倒地不起，双眼开始转起圈圈。
精灵球丢下，疯狂地晃动，一次，两次，三次，白光亮起。
林真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
他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装着两只波波的精灵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混杂着罪恶感和巨大诱惑的冰冷兴奋。
300币的任务但这里有两个300币，不，可能更多，状态更好的那只或许能卖得更好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第一个球里的波波似乎有些萎靡，在球里缩成一团，而第二个球里的波波，羽毛光泽，眼神虽然惊恐却很有神，在球里不安地扑腾着。
几乎没有犹豫。林真迅速捡起第一个精灵球（那只状态稍差的），塞进了外套口袋。
然后，他拿起第二个精灵球（那只状态极佳的），却并没有立刻收起，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小块还算干净的破布，沾了点地上浑浊的锈水，开始用力地擦拭这个精灵球光滑的表面，仿佛要擦去上面所有可能留下他指纹或气息的痕迹。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他擦得很慢，很用力，直到那红白相间的球壳在昏暗中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如同新的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这个擦得锃亮的精灵球也收进口袋。
他走回墙角，重新背起那个沉重的背篓。盾甲茧的心跳隔着背篓传来，依旧沉稳。
“小甲，” 林真对着背篓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显得有些空洞，“我们有营养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