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镝倒是不着急逼近这只穿山甲,他刻意放缓了速度,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又更像是一个严谨的观察者。识海中,“天魁星”全速运转,不断记录、分析着周围的环境数据,附近环境的变化,灵力的流动轨迹,土壤与植物的生命波动……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成为解开粉雾之谜的关键。头顶的“天机星”则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将方圆数十丈内的立体影像实时投射在他的心神之中,警惕着任何可能潜藏的威胁。
前方的穿山甲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它或许无法理解身后追踪的是什么,但那源于生命层次的巨大压迫感,让它只剩下亡命奔逃的本能。它在盘根错节的林地、及膝的草丛中疯狂穿梭,鳞甲与植被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慌不择路往往意味着厄运。就在墨镝的注视下,那只穿山甲猛地冲进了一片颜色格外深绿、形态也异常肥硕的猪笼草丛中。这些猪笼草与他认知中的品种略有不同,它们的捕笼更大,色泽更深,表面还隐隐泛着与周围粉雾同源的微弱光泽。
变故突生。
就在穿山甲闯入的瞬间,那些原本静静垂挂的猪笼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猛地“活”了过来。靠近穿山甲的几只捕笼以远超寻常植物的速度陡然扬起,囊口瞬间张开,露出内部粘稠、闪烁着消化液幽光的腔体。
穿山甲甚至来不及发出哀鸣,一只最为硕大的捕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整个罩住,囊口周围的蔓须如同活蛇般迅速收拢、密封。捕笼剧烈地晃动着,里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和挣扎声,但很快就微弱下去,那粘稠的消化液显然具有极强的麻痹或腐蚀效果。
墨镝眉头紧锁。他本不欲干涉此地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在哪里都是铁律。但这只穿山甲是目前在粉雾内发现的唯一一个活物,更是可能引领他触及核心秘密的线索,绝不能就此成为猪笼草的养料。
心念电转间,他已做出决断。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自墨镝身旁射出,那是一枚形制古朴、看似不起眼的木质小剑“天暴星”分裂的小剑。小剑在空中化作数十道更纤细的木质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精准地射向那只包裹着穿山甲的捕笼。
“嗤啦!”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如同撕裂厚布般的声音,那坚韧异常的捕笼被数道木质流光划过,瞬间破开一个巨大的裂口。粘稠、散发着异味的半透明消化液裹挟着一个黏糊糊的身影,从裂口中“啪嗒”一声掉落在草地上。
正是那只穿山甲。
它此刻的模样狼狈不堪,浑身沾满了滑腻的粘液,鳞片暗淡无光,蜷缩在地上微微抽搐,似乎还没从被捕食和突然获救的剧烈变故中回过神来。但它还活着,生命气息虽然微弱了些,却并未断绝。
墨镝没有立刻靠近,他操控着那些不少的木质小剑在穿山甲周围盘旋警戒,防止其他猪笼草或未知存在的偷袭。他的目光则牢牢锁定在草地上那只死里逃生的穿山甲身上,等待着它的下一步反应。
那只穿山甲重重摔在草地上,粘稠的消化液让它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它似乎被摔懵了,在原地蜷缩着抽搐了几下,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并未像往常落入陷阱的猎物般被消化溶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它迅速挣扎着站起身,用力抖动身体,试图甩掉那身令它不适的粘液,暗褐色的鳞片在稀薄的粉雾光线下重新显露出些许光泽。
它的小脑袋警惕地转动着,最终,那双豆大的眼睛再次精准地望向了墨镝所在的方向。这一次,它的眼神中除了固有的、对强大存在的恐惧之外,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极淡、难以言喻的迷茫,仿佛在疑惑这个可怕的存在为何会出手解救它。但这丝迷茫转瞬即逝,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它没有再多做停留,低伏下身体,不再像之前那般亡命狂奔,而是以一种明显谨慎了许多的姿态,迈动四肢,再次向着猪笼草丛的深处钻去。它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再是慌不择路,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避开那些看起来格外硕大、颜色更深的捕笼,仿佛从刚才的遭遇中吸取了教训。
后方,墨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天魁星”冷静地分析着穿山甲的行为模式变化:“目标生物恐惧主体优先级未变,但行动模式调整,趋向规避环境风险,推测其具备基础学习能力。其持续深入行为,暗示可能存在‘巢穴’或‘安全区’概念。”
墨镝心中了然。这只穿山甲怕他,远胜于怕这片诡异的猪笼草丛。它依旧选择向内深入,说明里面或许有它认为可以摆脱自己的东西,或者是它必须回去的地方。
“跟紧它。”墨镝心里做出决断。他不再隐藏身形,而是维持着一个稳定的、不会立刻惊扰到穿山甲,却又绝不会跟丢的距离,缓步跟上。
这片猪笼草丛生长得异常茂密,肥厚的叶片和垂挂的捕笼几乎构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对于穿山甲而言,需要小心翼翼地穿梭,而对于墨镝来说,这些最高不过筑基、结丹期实力的妖植,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障碍。
一些靠近墨镝的猪笼草,似乎感知到了这个庞大生命体的靠近,捕笼开始不安分地微微晃动,囊口张开,露出诱捕的粘液和倒刺,蔓须甚至试图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脚踝。
墨镝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直接动用“天暴星”,只是周身那层小木剑凝聚旋转,而形成的护身小木剑阵不停的流转。
“嗤!”
无数的“天暴星”小木剑锋利的刀刃,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轻轻扩散。那些试图靠近的蔓须在触及罡气的瞬间便寸寸断裂,流出腥臭的汁液。而周围那些挡在他前行路线上的猪笼草,无论是叶片、茎秆还是那些狰狞的捕笼,都在同一时间被齐根斩断,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成片地倒下、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