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策划一个更宏大的计划。
这是一场棋局,而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大师。
我需要引入柳三更。
他代表着黑暗势力,是故事的阴暗面。
找到那根“阴隙引线”。
完美。
含冤而死的灵魂的指甲……阴森而美丽的细节。
然后,迎来高潮!
三步计划揭晓:恐惧、欺骗、救赎……全是障眼法。
“行走之壳”,新的躯体。
就是这个。
一切都将改变。
现在,是敦煌的场景:一个蒙着面纱的身影站在摇摇欲坠的烽火台上。
缺失的手指、丝绸、大地的震动。
力量被释放。
这是一个大胆的声明,一种宣告。
最后,是皇帝在宫殿里的反应。
梭子渗出血来。
血型与雕像相符。
来自西域的梦境信息:“我要把你们祖先挖出来的东西,原样送回去。”将死之局。
至少他们会这么认为。
下一个场景呢?
暴风雨后的平静,期待的氛围。
无尽的沙漠低语,等待着下一个人。
目前,这就是我的退场。
那枚通体乌黑的梭子,静静地躺在堆积如山的奏章旁,血丝幽光一闪而逝,旋即便恢复了死寂。
可无人知晓,这死寂只是表象。
梭子最核心处,一枚名为“影蚕核”的微小内核里,谢扶光的意识正蜷缩其中。
她并未消散,而是借着这天下皇权文书汇聚的龙气与案牍之气,勉强维系着一缕残魂不灭。
她像一个最极致的潜伏者,藏身于大周朝的心脏,冷眼旁观。
每日深夜,当萧无咎独自批阅奏章时,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只握着朱笔的手,指尖总有难以抑制的微颤。
那是她留在他体内的金丝残余,如附骨之疽,正一丝一毫地、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神志。
他以为她死了,以为这代价是他独活的证明,却不知,这只是她布下的第一颗棋。
她不动声色,直到第三个夜晚。
当皇宫灵脉之气最为活络的子时,一缕比发丝更纤细的识念,悄无声息地顺着御案桌脚繁复的灵纹游走而出,穿过层层宫禁,如一缕无形的幽魂,径直潜入了防卫森严的大理寺密档库。
档案库深处,存放着那尊断臂仕女像的残片。
谢扶光的识念如同一把无形的刻刀,在那份记载着西域异动的《西域驿报》不起眼的边缘处,催动着仕女残片上残留的怨气,刻下了一行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织魂密文:“石碑非召,乃锁。”
第二天,这卷驿报被送往翰林院存档。
一个名叫韩昭的小女史在整理时,指尖无意中划过那冰凉的边缘,一种针扎般的刺痛让她“呀”了一声。
她凑近细看,才发现了那行比蚁足还细的字。
她看不懂其中深意,但一种源自说书人天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很重要。
于是,她偷偷抄录下来,用最大号的字写在了一张告示上,贴在了城南最热闹的说书台前的照壁上。
一时间,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那句“石碑非召,乃锁”竟成了京城最新的谜语。
与此同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边关军报被送到了萧无咎的案头。
奏报称,那座出土了诡异祭坛的山谷,已被当地驻军与民夫付之一炬,烧了个干干净净。
可诡异的是,焚烧当晚,漫天风沙里竟传出上百具木偶一同鸣唱的怪声,凄厉如鬼哭。
当夜,数十名守军梦魇惊厥,醒来后口吐黑血,人事不省。
萧无咎手握奏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忧心如焚,连夜策马出宫,直奔京郊北岭,去请教那位早已归隐的老匠人李忘机。
李忘机正在窑前,用一把大锤捶打着一块新砍的桐木,见到皇帝亲临,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计。
听完萧无咎的陈述,老匠人发出一声冷笑:“你们烧的是壳,她要的是根。”他停下手中的锤子,转身从屋里取出一只还未完工的纸扎马头。
马头内部,竟嵌着半枚碎裂的骨刀,刀刃上泛着幽幽的绿光。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守着那座祭坛,”李忘机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精光,“她在等一个没人管的地方……荒漠无人问,才好织网。”
萧无咎如遭雷击,猛然醒悟。
谢扶光不是死了,更不是逃了。
她是主动脱离了这权力的中心,去了那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她要去斩断的,是那个所谓“人傀王朝”真正的源头。
七日后,京城突现异象。
城内四十九间纸扎铺,竟在同一天接到了同一个匿名订单,要求他们赶制一尊“戴面纱的女骑手”纸像。
订单要求极为诡异:纸像的面容必须模糊,头戴帷帽,身披长袍,但最关键的是,每尊傀儡的右手指尖,都必须空缺一节小指。
韩昭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她奔走于各家纸扎铺,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发现这些制作精良的纸像,竟无一例外地都被送往了通往西北的各个驿站。
当夜,她便写成了一出新段子……《娘娘西行记》,在京城的茶肆酒楼间悄然传唱。
也就在这一夜,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早已化为废墟的冷香阁。
柳三更蹲在瓦砾堆中,凭着记忆,精准地挖开了一块地砖。
地砖之下,是一个小小的铅盒。
盒中,一卷用不知名材料捻成的丝绳,正微微发烫。
那是谢扶光当年用三百六十名冤死宫女的指甲,混以秘法炼成的“阴隙引线”,是追踪世间至阴至邪之物的法器。
此刻,引线的一端,正笔直地指向遥远的西域方向。
柳三更没有片刻迟疑,手持引线直奔北岭。
他见到李忘机时,老人正将最后一块巴掌大的黑檀木,小心翼翼地封入一口狭长的木箱中。
“她留了三步棋,”李忘机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得如同古钟嗡鸣,“第一步,是让天下怕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成了女魔头;第二步,是让那个皇帝信她已死,彻底放下戒心;这第三步……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去救世,其实,她是去灭种。”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口狭长的木箱中,忽然有微光一闪即逝。
柳三更瞳孔一缩傀儡的每一个关节处,都缠绕着细若游丝的活物,那是谢扶光以自身残识与“影蚕核”彻底融合后,为自己准备的“行走之壳”。
柳三更接过箱子,沉重得仿佛托着一个人的性命。
他转身踏上西行之路,临行前,他在冷香阁的废墟之上,插下了一盏用白骨扎成的灯笼。
惨白的灯笼上,用血写着一行字:“织魂不在庙堂,在风里。”
又过了数日,西北敦煌关外,黄沙漫天。
一座早已残破的烽火台上,一名身形高挑、黑纱蒙面的女子迎风而立。
她的手中,牵着一根在日光下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则深深地没入了脚下的沙土地底。
风沙吹拂着她的袍角,猎猎作响。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本该缺失一节小指的手,此刻,那缺失的一节,竟由无数根肉眼难辨的灵丝临时编织而成,形态逼真。
随着她五指的轻轻拨动,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震动,仿佛有万千鬼魂在地下同声哭泣。
千里之外,大周皇宫,太极殿。
萧无咎正看着一份新呈上来的《昭雪司月报》,突然,御案上那枚血丝梭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插入御案三寸深的那一端,竟缓缓渗出了一滴殷红的血。
那血不是萧无咎的,也不是任何活人的,经过太医的秘密比对,竟与当年那尊断臂仕女像体内残留的血迹,完全相同。
萧无咎死死盯着那滴血,翻开了月报的首页。
一行加急朱批的墨迹,如利刃般刺入他的眼帘:“西域十三县,昨夜同时有万民梦见一女子,骑纸马,踏黄沙,言:‘我要把你们祖宗挖出来的东西,原样送回去。”
而在那遥远的烽火台上,地底的震动渐渐平息。
蒙面女子收回了丝线,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她独自一人立于残垣之上,身影在广袤无垠的荒漠背景下,显得无比孤寂。
大漠的黄昏来得极快,血色的残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在宣告着某种恐怖存在的彻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