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是小太妹,郑遐任由她出口不逊,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撞人还有理了。”然后掉头就走。
可巧的是郑遐和宋崇颖这么一对视,给小太妹看出毛病了。
宋崇颖呆了两秒反应过来了。
“喂!你站住!”
宋崇颖气呼呼地跑过来,拦住郑遐。
“干什么?”郑遐问。
小太妹没说话,走近两步,直直接地盯着郑遐的眼睛,然后又上下打量一番……
郑遐说:“你骂也骂了,我也没找你道歉,还想干嘛?”
宋崇颖上前往郑遐跟前凑,郑遐连连后退:“喂,注意形象啊。”
宋崇颖耸了耸鼻子,说:“你是谁?”
“和你有关系吗?”
“你的胡子呢?”宋崇颖盯着郑遐的下巴。
我草,就这么就能给小太妹认出来?郑遐不相信。
“听着,我不认识你,最好别惹我。”郑遐正色道。
“不然呢?”小太妹斜着眼,“强奸我?”
郑遐:“……”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神经病!郑遐指头点了点小太妹的额头,没说话,而是从她身边错身就走。
郑遐腿长,一跨就跨过了宋崇颖。
宋崇颖跟在身后嚷嚷:“别装了!你力气好大,还有,你身上的气味出卖了你。我知道你是谁!你跑不了!我早说过了,你当初就应该和我一笑泯恩仇的……”
郑遐继续大步流星。
“你跑得越快就证明你越心虚,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对吧?你不搭理我就证明你想摆脱我……”
郑遐站住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随便乱认人,碰上坏人怎么办?”
“不,你不是坏人,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宋崇颖说,“这样,你只要和我说一句话,我就不跟着你。”
“什么话?”
宋崇颖想了想,说:“你就说一句,‘别再哔哔了,谈话结束’。”
这句话是郑遐当初在宋崇颖房子里给她小嘴堵上胶带时说的,没想到给这小太妹牢牢记在心里。郑遐暗暗担心。还有,这小太妹说过她鼻子很灵……
这句话肯定不能说出来,人家记着呢,要不只会加深对方的印象,从而印证自己是那一晚的不速之客。
郑遐来个将计就计,应了一声:“好!你说的。”立马迈腿就走。
“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崇颖急得小脸绯红,连忙拦住郑遐,“我是让你说这句话。”
“哪句话?”
“别再哔哔了,谈话结束。”
“好!”郑遐掉头就走,只留下小太妹在风中凌乱。
宋崇颖冲着郑遐的背影吼着:“你认识我!我也认出你了!你还装,装得还不像!”
“你越躲我就证明你越心虚!”
……
郑遐不敢兜圈子甩掉宋崇颖,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深吸一口气,郑遐直接大步去了2号别墅。
按门铃的时候,郑遐略略偏了偏头,眼角余光往后瞄了瞄。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稀可以看到宋崇颖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盯着这边。
郑遐心想,世上外型相同的人多了去了,谁敢怀疑一个堂堂的县政府办副主任是江湖杀手?就凭你这小太妹的本事,能奈我何?最多她会在宋崇阳面前说三道四,那又怎么样?宋崇阳做梦也想不到是当初的郑副镇长搞他的路子。其次,宋崇阳的靠山现在换人了,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小麦羞怯地给郑遐开了门。
郑遐直犯嘀咕,童县长从哪儿找的这么漂亮小妹?明摆着是个小保姆,以前在海门可从未见过呀。
小麦带着郑遐穿过花园小径,径直来到客厅。童伟国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多时了。
“童理好。”郑遐习惯性地来了一句,突然又意识到童伟国如今身份大不一样了,立刻改口道,“童……”
童伟国摆摆手:“就叫童理吧,这里没有外人。”
童伟国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居家睡衣,面色沉静、安详,脚下是一双雪白的羊毛拖鞋,在客厅大吊灯柔和的光亮中,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连脸上的两撇法令纹都分外精神……
郑遐暗暗叹息,果然是干上了县长,童伟国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先吃饭吧。”童伟国邀请郑遐入席。
开放式厨房旁是一个中式小餐厅,餐厅有一个圆桌,上面摆了几道菜:清蒸老虎斑、蒜香盐焗虾、一大盘烧红红的青蟹、一碟青菜……
童伟国说:“小麦的手艺,卖相还不错吧。”
郑遐笑了笑,没吭声。
酒是轩尼诗xo,郑遐知道,童伟国就喝这个。童县长现在讲究了……这一桌酒菜恐怕得去掉自己两个月的工资。
童伟国说:“小麦,我和郑副主任喝酒谈事,你没事先休息去吧。”
小麦应了一声,退下 。
郑遐开瓶、倒酒。
童伟国说:“怎么样?带你体验一下东山县县长的待遇。我现在摇身一变成为资产阶级阔老板了。”
郑遐不敢接腔,童伟国话里明显有几分自嘲。不过,按郑遐的价值观来说,童伟国这番话没错。
“童理,喝酒吧。”郑遐把杯子举了起来。
……
童伟国喝了口酒,说:”记得你挂职来东山岛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
郑遐说:”记得。“
童伟国那次悉心叮嘱,到了基层万事小心,那是一个集体轻微腐败的土壤,一不小心便会堕入温柔乡……童伟国现在说的不正是他自己么?
这别墅,这饮食条件,这漂亮的小保姆,财政会开销这些费用?还不都是身边的人张罗!
”经办人跟我说,邓书记也是一模一样的待遇,就这,还真让人无从拒绝。”童伟国淡淡地道,“我若是拂袖而去,便是先得罪了那位邓书记,两人从此形同陌路、水火不容。或许,这正是这些身边人喜闻乐见的。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各种攀援权力、分化权力的契机。”
郑遐说:“或许他们在邓书记那边也说同样的话,邓书记和您的心思一样,也怕得罪了您。”
”和我的猜测一模一样。“童伟国笑道:“你怎么也会有这番心思?”
郑遐喝了口酒,说:“我若是办事的,自然也是这番说辞,不由得你不点头答应。”
童伟国叹道:“在东山岛这两年,你可成熟多了。”
童伟国放下酒杯,缓缓道:“为官如临渊,最险不在峭壁,而在温水。”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惯例’或‘举手之劳’,就像春雨渗入堤坝的缝隙。原则就在一圈圈迷雾中模糊,底线就一步步退却。他们深谙此道,不用刀枪,用人情,用各种巧妙的心机……”
“我这才走马上任不到一个月,先领教了他们这番本事。呵呵。”童伟国冲着郑遐挤挤眼,“换你,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