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谢逸燃几乎成了厄缪斯身上的大型挂件。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被保护性地半搂着,而是整个人都贴在厄缪斯身侧,手臂紧紧环着厄缪斯的腰,脑袋歪靠在雌虫的肩头,仿佛连一步路都懒得自己走。
厄缪斯对此似乎已经默认,甚至……隐隐习惯。
他一手持着武器警戒,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在谢逸燃环在他腰侧的手臂上,指尖有意识的收紧。
谢逸燃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和那缕缕萦绕的黑茶信息素,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竟成了他紧绷神经唯一的慰藉。
“少将。”
谢逸燃把脸埋在厄缪斯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般的鼻音。
“这里好无聊。”
厄缪斯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一处可疑的阴影,低声回应。
“保持警惕,卡塔尼亚没有安全的地方。”
“哦。”
谢逸燃应了一声,安静了不到三秒,又开始不安分。他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厄缪斯腰侧的作战服,感受着雌虫肌肉瞬间的紧绷,闷笑着问。
“那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想回帐篷。”
他口中的“帐篷”,自然是指之前在营地那个简陋的栖身之所,但在此刻听来,却带着一丝暧昧的暗示。
厄缪斯耳根微热,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托着他手臂的力道微微收紧,示意他安静。
谢逸燃却不依不饶,他抬起头,墨绿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着光,盯着厄缪斯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忽然冒出一句。
“厄缪斯,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厄缪斯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深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笑?在格雷斯,在卡塔尼亚,他早已忘记上一次真心发笑是什么时候了。
这只雄虫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别胡说。”
他偏过头,避开谢逸燃过于专注的视线。
“我没胡说,”
谢逸燃在他耳边轻轻的开口。
“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实验体简单直接的感知逻辑——情绪会传染,此刻的谢逸燃飘飘然开心的不行,那么本能的他也希望厄缪斯能开心些。
厄缪斯好看,那么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兴许会是开心的表现,想到这里,他竟有几分莫名的满足。
这比直接把雌虫拖回巢穴塞卵生小蜘蛛要复杂得多。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对厄缪斯,或许应该用这种更“麻烦”一点的方式。
他看着厄缪斯略显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看这张脸染上生动色彩,想听这只雌虫发出愉悦的声音,而不是永远背负着沉重与隐忍。
这种“想让他开心”的念头,对谢逸燃而言,简直是一种陌生体验,甚至比直接掌控对方更让他感到新奇。
谢逸燃这么想着,突然问道。
“少将,你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厄缪斯怔了怔,深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茫然。
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本身就不太爱笑,平时无论是在军校还是在军队里,都没什么可笑可开心的。
记忆里似乎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任务、晋升,还有那些冰冷的数据和不容有失的责任。
格雷斯的绝望和卡塔尼亚的阴影,更是将最后一点可能残存的轻松碾得粉碎。
“……不记得了。”
他最终低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逸燃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解。
在他的认知里,情绪如同本能,开心就笑,不爽就闹,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像厄缪斯这样,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抑在冰层之下,是一件极其费解且……无趣的事情。
“为什么不笑?”
谢逸燃不解的追问,带着他特有的直接。
“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总是不能不会笑吧?”
这个问题问的轻,戳进厄缪斯的心湖时,却能直接挑碎那表面的冰层。
值得高兴的事?
或许有过。
以优异成绩从军校毕业时?
第一次获得军部嘉奖时?
被授予第七舰队指挥权时?
可那些时刻,伴随而来的往往是更重的责任、更多的审视、以及同僚间隐晦的嫉妒与倾轧。
喜悦如同昙花,还未及细细品味,便被现实的风霜打落。
至于“不会”……
厄缪斯微微抿唇。
他怎么可能没笑过,只是那大多是在必要的社交场合,公式化的、唇角牵起固定弧度的表情,与内心是否愉悦无关。
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对他而言竟如此的遥远而陌生。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谢逸燃却像是跟他杠上了,手臂环紧他的腰,执拗地要求。
“嘿,笑一个给我看看。”
这命令来得蛮横又孩子气。
厄缪斯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对着谢逸燃?这怎么能行?
他试图偏开头,避开谢逸燃那灼灼的、带着探究和不容置疑意味的目光。
“别闹……”
他声音干涩。
“我没闹。”
谢逸燃理直气壮,甚至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廓,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我想看嘛……少将,你笑一个让我……”
话还未说完,谢逸燃瞳孔骤然一缩,止了音。
他猛地扭头看向某处,视线快速扫过,墨绿色的瞳孔里方才的戏谑和慵懒已经瞬间消散。
厄缪斯立刻警觉,手已经摸上了腰间配枪。
“……怎么了?”
厄缪斯声音压得极低。
谢逸燃却没有立刻回答。
有东西,正在“看”他。
而且,谢逸燃第一次,找不到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