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电,射向脸色微变的赵殇:“这绝非巧合!这恰恰说明,当年负责雕琢此器的宫廷玉匠,早已发现了这处玉料特征。他非但没有视其为废料,反而以其绝妙的构思和超凡的技艺,将这所谓的‘瑕疵’化为了点睛之笔!此乃‘因材施艺,化瑕为瑜’的至高境界!是工匠精神与艺术造诣的完美体现!其价值,非但不应因此折损,反而应因其独特的工艺智慧和艺术成就,更上一层楼!”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故此,这枚神武帝御用扳指,两亿估价,非但不为过,依老夫看,若遇真正识货的藏家,再上浮两个亿,亦属情理之中!”
一席话,如同惊雷,炸得赵殇目瞪口呆,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墨天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玉扳指的价格突然再添两亿,这数字像块巨石砸在他心头,让他措手不及。
虽然背后的顾客虽价出得较高,可四亿的最终报价一出来,他心里清楚,这单生意的赚头已经降低了很多,而且还不能失信于人。
他满心疑惑:苏念禾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萧青山打破沉寂为她出山,还这般护着她?
可调查结果明明显示,这丫头分明毫无背景,实在令人费解。
萧青山却不理会他们,轻轻放下扳指,又缓步走到那幅《竹林七君子图》前。
“至于此画,”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孟老弟方才所言俱实,确为顾恺之真迹,一亿估价本是公允。”
他话锋一转,指向画作边缘一处极不起眼的、类似水渍干涸后的淡淡痕迹:“然,明远却未留意此处。此非污损,而是宋代某位酷爱此画的帝王观赏时,不慎滴落的茶渍。后经宫廷画师精心处理,几乎不留痕迹。此事在宋代一则野史笔记中有载,与此处痕迹、位置完全吻合。”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一痕迹,非但无损画作价值,反而为其增添了独一无二的流传轶事,是历史的见证,是‘活’的传承。其历史附加值,不可估量。因此,此画价格,当再上浮两千万!”
孟明远闻言,激动得连连点头,看向萧青山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接着,萧青山又走向那套奇楠木桌椅。
他仔细查看了榫卯结构后,微微蹙眉:“木质、香韵确是顶级,孟老弟判断无误。不过,这套桌椅并非大盛早期亲王定制,从其部分榫卯的工艺细节和磨损程度来看,应是中期由王府工匠仿早期风格补配之物,虽技艺精湛,但非原配全套,略有遗憾。因此,价格需下沉一千万,八千万更为稳妥。”
最后,他看向那套鸽血红宝石首饰,只是拿起主石对着光看了一眼,便笃定道:“孟老弟判断其出自缅甸抹谷老矿,无误。但其内部包裹体形态,显示其为抹谷矿区中最稀有、早已绝矿的‘鸽血王脉’矿坑所出,此类宝石近年国际拍卖会上价格屡创新高。八千万估价略显保守,应上浮一千五百万,九千五百万方显其珍。”
萧青山一番话,条分缕析,有理有据,不仅精准地反驳了赵殇的谬论,更展现了他远超在场所有人的深厚学识、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以及对市场行情的精准把握。
一番论断下来,赵殇面如死灰,额头冷汗涔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精心构筑的“权威”形象,在真正的泰山北斗面前,轰然倒塌。
墨天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萧青山,又狠狠剐了不成器的赵殇一眼。
而苏念禾、许泽楷等人,眼中则充满了振奋与钦佩。
萧老一出,谁与争锋!这局面,已然彻底扭转!
墨天穹脸色铁青,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玉扳指,四个亿,我要了!还有那副‘竹林七君子’,这套奇楠木桌椅,鸽血红宝石,我全按照萧老所鉴定的价格,一并收了!”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试图维持最后的风度,但那紧绷的声线却暴露了他的肉痛与不甘。
“大手笔啊……”苏念禾在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声,这墨老为了玉扳指,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她随即暗自摇头,这几样东西里,有两样她压根没打算卖。
那鸽血红宝石是沈砚之的一片心意,与那随手给的玉扳指意义不同,今日展出不过是撑撑场面;
至于那幅《竹林七君子图》,她早已打定主意要送给萧青山老爷子。
从萧老进门起,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他那看似平静的目光,曾数次不经意地流连在那幅画上,那是一种真正懂行、爱画之人才会流露出的欣赏与痴迷。
她正欲开口婉拒墨天穹对画作的求购,身旁却响起了许泽楷清冷而坚定的声音。
“墨老,”许泽楷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知道您财力雄厚,但今晚,念禾这幅《竹林七君子图》,我很是喜欢。还望墨老成全,莫要夺人所爱。”
“这……”苏念禾一时怔住,疑惑地看向许泽楷。
据她所知,许泽楷并无收藏古画的癖好,至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对某件古物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他怎么也突然看上这幅画了?
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故意帮腔,还是另有原因?
墨天穹一听,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黑沉如铁,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许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与我墨天穹过不去是不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方才玉扳指的事你便横插一脚,如今连这幅画你也要争?”
许泽楷面对他的怒火,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更沉静了几分:“墨老言重了。我并无捣乱之意,对此画心仪已久,只是方才未及表明罢了。”
“什么?你竟对此画心仪已久?”苏念禾彻底懵了。
这画分明是他当初帮自己从绑匪手里抢回来的,那时也没见他流露出半分喜欢啊?
难道……他也瞧出萧老爷子偏爱此画,想买下它送给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