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翠花见高彩云和张国华要走，赶紧拎着帆布兜追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亲家公，您别生气啊！当初听说念山出事，谁心里不慌？我家云慧年纪小，一想到还没结婚就要守活寡，一时糊涂说了错话，您多担待！”
她说着就把帆布兜往张国华面前递，兜口敞开着，两瓶包装还算精致的白酒露了出来：“您看，云慧知道自己错了，特意用她打工攒的钱买了好酒，说给您赔罪，连她爸想喝一口都没舍得呢！”
高彩云脚步没停，冷冷瞥了眼那兜酒，语气里满是嫌恶：“我们家喝不起你闺女的酒，拿回去吧。”说完朝张国华递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往家走。
可刚走没两步，就见几个村民从村口过来，马翠花眼睛一亮，偷偷给王云慧使了个眼色。王云慧立刻心领神会，快步冲上前，伸手就把帆布兜往高彩云怀里塞。
高彩云本就不想接，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帆布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好砸在石头上——“咔咔”两声脆响，酒瓶摔得粉碎，透明的白酒混着玻璃碴子在雪地上漫开，一股子酒气瞬间飘了过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马翠花见状，瞬间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坐在雪地里，眼泪说来就来，“亲家公啊！您怎么能这么为难我闺女啊！她好心好意给您送酒赔罪，您不接就算了，怎么还把酒摔了？这可是孩子攒了俩月工资买的啊！”
张国华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整得一愣，转头看向高彩云，高彩云赶紧摇头：“不是我摔的，是她硬塞过来的！”
王云慧也跟着凑上前，偷偷在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钻心的疼让她瞬间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扑通一声跪在村民面前，哭着喊：“叔叔大爷们，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啊！两年前，我妈和念山爸妈早就说好了，给我和念山订了婚，当初订婚宴你们好多人都去了，你们都是见证啊！现在念山当了军官，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儿媳妇了，这不是嫌贫爱富吗？”
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有人记得当初张家和王家订过婚的事。其中一个年长的大叔叹了口气，上前扶王云慧：“孩子，你别跪着，快起来。你跟念山确实订过婚，就算他现在当了团长，以后成了师长，按规矩你也是他媳妇，我们给你作证！”
旁边两个大娘也跟着附和：“是啊，哪有订了婚说不认就不认的？云慧这孩子也不容易，你们做长辈的得讲道理啊！”
马翠花见村民站在自己这边，哭得更凶了，拍着地面喊：“各位老少爷们，你们可得替我闺女做主啊！当初是张家主动来求亲，说喜欢我们云慧老实，我才松口的！现在他儿子高升了，就想把我们云慧甩开，我家云慧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国华和高彩云被这母女俩的操作整得手足无措，脸都涨红了，想解释却被马翠花的哭声盖过，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张秀娟从爸妈身后走了出来，她双手叉腰，眼神冷冷地盯着王云慧，声音清亮：“王云慧，你少在这装可怜！谁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对我们家的？”
这话一出口，哭闹的母女俩和议论的村民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张秀娟。张秀娟往前走了两步，盯着王云慧接着说：“我哥刚被传牺牲那时候，你天天跑到我家大哭大闹，说什么‘我可不想当寡妇’，还骂我哥‘死得不是时候’，那时候我爸妈因为我哥的事卧病在床，你是怎么欺负他们的？现在我哥当了军官，你就想回来当团长太太，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王云慧发白的脸，接着说：“还有，你跟我哥订婚后，自己在外面做的那些肮脏事，你以为大伙都不知道？要不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挑出来，让大伙听听？”
说完，张秀娟走到王云慧身边，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能听见：“你跟国营厂会计的儿子冷宝辉，去年冬天在村西头的草垛里干啥了？你要是想让大伙都来凑这个热闹，我就一五一十讲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云慧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满是慌乱，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狡辩：“你胡说！我没有！”
张秀娟冷笑一声，故意清了清嗓子：“我胡说？那我现在就给大伙讲个‘草垛里的故事’？让大家听听，咱们村的‘可怜人’，背地里都干了些啥？”
王云慧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还在哭的马翠花，急急忙忙说：“妈，咱们走！改天再来！”
马翠花还没反应过来，被王云慧拽得一个趔趄，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小声问：“闺女，咋走了？咱们还没讨回公道呢！”
王云慧凑到她耳边，飞快地说：“张秀娟要把我和冷宝辉的事说出来！再闹下去，咱们不仅进不了张家门，我以后在村里都没法见人了！”
马翠花一听，瞬间停止了哭闹，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跟着王云慧一路小跑。可她年纪大了，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扶着腰停下：“闺女，我跑不动了……咱们这就放弃了？你不想当军官太太了？”
王云慧回头看了眼村口，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眼神里却透着不甘：“妈，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就不信进不了张家的门！”
马翠花疑惑地问：“那你有啥主意？”
王云慧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过了年，我就去海城找念山的部队领导！我听说破坏军婚是犯法的，反正当初退婚没人知道，我就说我是他订了婚的媳妇，他们要是不认，我就去告他们！咱们来日方长，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马翠花眼睛一亮，拍着大腿说：“还是我闺女聪明！行，妈听你的，咱们先回家，从长计议！”
母女俩互相搀扶着，匆匆往村外走，生怕被人追上。
村口这边，张国华和高彩云还没缓过神来，看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高彩云疑惑地问张秀娟：“娟子，你刚才跟王云慧说啥了？怎么把她们吓成那样？”
张秀娟得意地笑了笑，凑到爸妈身边小声说：“我就跟她说，再闹我就把她和冷宝辉的事抖露出来，让大伙都知道。村里早就有人传他俩不清不楚的，我就是赌一把，没想到还真吓着她了！”
高彩云恍然大悟，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机灵！看来村里传的不是假的，这王云慧果然不老实！多亏你哥当初没跟她结婚，不然这辈子都得被她拖累！”
张国华也松了口气，拉着妻女往家走：“行了，别想这些糟心事了，赶紧回家，回去看看哪天去雨晴家商量订婚的日子呢！”
几人往家走，雪地上那摊酒渍还没结冰，映着天上的太阳，泛着冷冷的光，仿佛在嘲笑刚才那场荒唐的闹剧。而张家的日子，还得继续往前过，订婚礼的事，才是眼下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