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车的轮胎碾过家属院门口那条熟悉的水泥路，细碎的石子声在午后的寂静里格外清晰。张念山踩下刹车，车身稳稳停在门口，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车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解开安全带，转身从后座拎起那刚从外面买的东西。
张雨晴坐在副驾驶上，指尖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她看着张念山利落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等他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她才裹紧了身上的棉袄，踩着棉鞋下了车，脖子上的围巾被风吹得轻轻晃了晃，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冷不冷？”张念山顺手帮她把围巾又紧了紧，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耳垂，又赶紧收了回来，声音放得柔缓，“快进屋，屋里生了炉子，暖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咔嗒”一声开了。一股带着煤炉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张念山把东西拎进厨房，搪瓷盆和玻璃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一边把五花肉放进碗里，一边转头朝客厅方向喊：“晴儿，你在屋里先歇会，我回部队一趟，一会儿回来给你做晚饭。”
张雨晴正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窝。窗台上摆了盆绿萝，是张念山特意买的，说给屋里添点生气。她听见张念山的话，转过身点头：“你去吧，路上小心。”说着便伸手解棉袄的扣子，厚重的棉袄脱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里面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她又抬手摘掉围巾，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张念山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她整理头发的模样，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他脚步顿了顿，没着急走，反而转身进了储物间，找了个青花釉的盘子出来。接着又打开橱柜，拿出之前战友送的花生和瓜子，仔细地挑了些饱满的放进盘子里，端到茶几上摆好。
“咔嗒”一声，他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屏幕慢慢亮起，里面正播放着戏曲节目。“你先看会儿电视，吃点花生和瓜子，我一会儿就回。”他说着。
张雨晴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笑意：“山哥，你不用管我，你就忙你的去就行。”她知道他在部队事情多，不想让自己耽误他工作。
张念山却没动，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的眼神黏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怕你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张雨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推着他的胳膊催道，“你快去吧，别耽误工作。”
张念山这才作罢，又叮嘱了两句“要是冷了就把炉子再添点煤”“别乱摸插座”，才转身开门离开。关门前，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张雨晴正拿起一颗瓜子剥着吃，才放心地带上了门。
从家属院到部队大院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张念山脚步匆匆，心里还惦记着晚上要给张雨晴做的红烧肉，刚走进部队大院的大门，迎面就撞见了秦傲男。
秦傲男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常服，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传达室的门框上，见张念山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了坏笑，眼神里满是戏谑：“哟，这不是张团长吗？听说雨晴来了？”
张念山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没好气地回怼：“你的耳朵怎么长得这样长？谁告诉你的？”他特意没声张张雨晴来的事，就是怕秦傲男这小子过来凑热闹。
秦傲男却一点也不生气，直起身走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气带着调侃：“雨晴是人，不是小猫小狗，你还能把她藏起来不成？怎么着？她来了，你还不让她出门了？”
“出不出门那是我的事，和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张念山冷着脸，不想跟他废话，抬脚就要往办公楼走。
“哎，别急着走啊。”秦傲男伸手拦住他，大大咧咧地说，“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她，好久没见了，也得跟她唠唠嗑。”
张念山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语气斩钉截铁：“不用，她累了，在休息，你别去打扰。”晴儿一路过来肯定累了，他不想让秦傲男去聒噪，扰了她休息。
秦傲男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却又带着几分认真：“行，那我就等她休息好了再去。不过张团长，你记住了，我也认识雨晴，而且我对她的喜欢，不少于你。”
张念山的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秦傲男继续说：“只不过，我希望她过得幸福，所以才忍痛割爱，把她让给你。但你也不能这样自私，连我看她、跟她说话的权利都剥夺了吧？”
“这不是你让不让的问题。”张念山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你喜欢她，也得让她喜欢你才行。”在他看来，感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更不是“让”来的，晴儿选择了他，他就会好好对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他们的生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王正军洪亮的嗓门：“张团长！秦副团长！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俩在吵，不怕让战士们看见笑话啊？”
张念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王正军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身边的秦傲男，对着王正军说道：“没事，就是随便聊两句。”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脚步比刚才更快了些，显然是不想再跟秦傲男纠缠。
王正军看着张念山匆匆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秦傲男，脸上立刻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秦副团，你这是怎么惹着张团长了？他刚才那脸色，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秦傲男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突然开口问道：“今年夏天的时候，你是怎么吃了张团长的拳头，还记得不？”
“哎，你怎么提这事！”王正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秦副团长，人家都说揭人不揭短，你这怎么老往我伤疤上捅刀子啊？咱能不能换个话题？现在说的是你和张团长的事儿，怎么就扯到我这来了呢？”
秦傲男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却没再继续调侃他。王正军见他不说话，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又凑上前问道：“难道刚才张团长那样生气，也是和他对象张雨晴有关？秦副团，你不会也认识张雨晴吧？”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也跟我一样，把张团长的对象当成是他妹妹了吧？”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猪脑子呀？”秦傲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才没那么蠢。”
王正军被他骂了一句，也不生气，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依旧带着疑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团长怎么会因为这点事跟你生气？”
秦傲男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行了，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知道多了，小心跟你上次一样，挨拳头。”他可不想把王正军也扯进来，到时候张念山怕是要更生气了。
说完，秦傲男也不再理会还在一脸茫然的王正军，转身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王正军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莫名其妙，嘴里还喃喃自语：“到底是啥事儿啊？还不能让我知道……”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摇了摇头，朝着办公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