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徒明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司徒明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脸色猛地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如同遇到了最危险的陷阱！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身后的小武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周身那刚刚平息的灵力再次隐隐波动起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极度的警惕：“林风！你究竟意欲何为？！拿出如此重礼，你想换取什么？！”
被护在身后的小武也愣住了，他看看师父紧绷的背影，又看看林风手中那两瓶显然价值连城的丹药，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不安。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带着点地球人特有的警惕口吻嘀咕道：“林……林风前辈……我们地球上……有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
后半句“非奸即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但那意思，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林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看着司徒明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再听到小武那半截话，只觉得一股冤屈之气直冲脑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发出“啪啪”的声响，脸上写满了“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我靠！司徒明！小武！你们……你们这心眼也太多了吧？！我都说了是临别赠礼！赠礼懂不懂？白送的！不要钱！我就是看你们师徒不容易，想帮一把！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了？！我都说了不要对我有这么大抵触！你们这防备心也太重了！我林风看起来就那么像居心叵测的小人吗？！”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恨不得指天发誓。
司徒明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不然呢？你连镜都敢打，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风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白眼。
“有话直说。”司徒明的声音依旧冰冷，言简意赅，不给林风任何迂回的空间。
林风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打败了，他长长地、夸张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尴尬、不好意思，但又十分认真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坦白！我承认，我送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目光越过司徒明，落在了他身后的小武身上，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我想和小武，比试一场。”
“……”
“……”
此话一出，仿佛一道无形的静默咒语笼罩了荒地。
司徒明愣住了，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武更是彻底僵住，他躲在师父身后，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看着林风，仿佛在看一个突然发病的疯子。
死一般的寂静在三人之间蔓延。
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林风被这两人直勾勾的、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样，语速飞快地解释，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误会成要虐杀儿童：“切磋！是切磋！纯粹的、友好的、点到为止的切磋！我发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绝对不会伤到你宝贝徒弟一根头发！连衣角都不会弄脏！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司徒明教出来的徒弟，现在是个什么水平！真的！就这个目的！比珍珠还真！”
然而，他的解释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司徒明和小武依旧保持着石化状态，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从看疯子，逐渐变成了看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小武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因为提及往事而泛红的眼圈此刻被一种屈辱和愤怒取代。
他猛地从司徒明身后探出头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带着孩子气的质问和深深的受伤：“你……你欺负我一个残疾人……有意思吗？！有意义吗？！看我这个样子，很好笑是不是？！”
这话如同针一样扎在林风心上。他瞬间慌了神，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的林风恨不得以头抢地，仰天长啸：“苍天啊！大地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怎么解释你们才信啊？！我就是想友好交流一下！看看你的潜力！绝对没有半点看不起或者欺负你的意思！我……我……”
他急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英明（如果有的话）都要毁在这件事上了。
他那副百口莫辩、几乎要哭出来的窘迫样子，与他之前力战镜的威风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就在林风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的时候，一直沉默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司徒明，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无奈，一丝了然。
“林风……”司徒明摇了摇头，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语气复杂地说道，“你……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怪人。”
林风见他终于肯说话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是怪人！我承认！但我真的没有恶意啊司徒兄！你信我一次！”
司徒明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理会林风这荒谬的请求，准备带着小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武，我们走。”
然而，这一次，小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顺从。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低着头，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沉默了几息之后，小武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和屈辱，而是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决绝。
他先是看向林风，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那些药……很珍贵。我用不到。但我师父……他带着我，可能会用到。”
然后，他转向一脸错愕的司徒明，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师父，我……我想和他打。”
“胡闹！”司徒明想也不想就厉声拒绝，眉头紧锁，“你可知他是什么修为？你……”
“我知道！”小武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少年人的执拗，“我知道他很强，非常强！连那个镜大人他都打败了！但是……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至于……一下就把我打死吧！”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司徒明，那眼神里充满了对师父的信任，以及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渴望：“而且……师父，我也想看看……您教我的那些剑法，那些我每天都在偷偷练习的招式……在面对真正的强者时，到底……有没有用？我……我不想永远只活在您的庇护下，做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累赘！”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和不甘。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再次泛起了泪光，但这一次，却没有落下。
林风在一旁听着，看着小武那倔强而认真的小脸，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恐惧、勇气和渴望证明自己的光芒，心中不由得大为触动，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莫名的湿意逼了回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好小子！有骨气！你放心，我林风说到做到，绝不伤你！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切磋一场！”
夜色彻底笼罩了荒地，仅有稀疏的星光洒落，为这片荒凉之地提供些许微光。
司徒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看着林风，又看了看身边倔强的小武，心中天人交战。
他深知林风的实力，那是在正法广场硬撼镜并战而胜之的恐怖存在，即便只是“切磋”，其力量控制的余波，恐怕也不是小武这残缺之躯能够承受的。
但小武那番话，却又像一根针，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无奈的地方——他无法永远将小武护在羽翼之下。
这孩子，终究需要面对这个世界，哪怕是以一种极其艰难的方式。
“林风，”司徒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当知轻重。小武他……”
“我知，我知！”林风连忙打断他，脸上写满了“我办事你放心”的诚恳，“司徒兄，我林风虽然有时候行事跳脱，但绝非不知轻重之人。我说点到为止，就绝不会多用一分力。我不用灵力压迫，不用任何高阶术法……”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只以最基础的拳脚功夫，陪小武过过招，如何？”
说着，他周身那隐隐流转的磅礴气血之力仿佛瞬间沉寂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朴实无华，就像一个刚刚踏入修炼门槛的普通武夫。
司徒明眼神微动，林风能做到这一步，诚意确实足够了，但他依旧不放心地看向小武衣服那空荡荡的左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