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风刚挣扎着站起身,又看到这景象,顿时惊怒交加,但他也是不要命的,尽管口中还在溢血,还是挥刀砍翻一个冲进来的官兵,血沫横飞地吼道:“不要乱!向西边缺口冲!给老子发响箭!”
一名喽啰慌忙取出弓弩,欲向天空发射红色响箭。
然而,他刚举起弩,便有一枚铜钱破空而至,“噗”地一声后,打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弓弩随之掉落。
凌云早就注意到这边了,淡淡一声:“在本王的面前还想报信,痴人说梦!”
过山风见信号发不出去,眼睛都红了,心知今日难以善了,顿时狂性大发,带着身边心腹拼命向外冲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官兵人数虽多,但单兵战力远不如这些亡命之徒,竟被他们撕开一个小缺口!
然而,凌云除了一开始踹飞过山风,加之丢出那枚铜钱之后,便再没有出手。
漳南的安稳,终究还要靠他们自己。
他可解一时之忧,却解不了一世之忧。
如今天下贼寇四起,即使只是最寻常的衙役,也需要有沙场杀敌的经验,否则,何以保一方安宁?
凌云的身影在混战的人群中,如同闲庭信步般缓缓走过,看着那些县衙官兵们脸上的战意,心中闪过一抹欣慰。
不知不觉间,他已负手立于院落中央一处残破的石台上,白衫在火把和兵刃的反光中飘动,仿佛不是在战场,而是在观景。
王甫在几名差役的保护下,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看着那个独立于刀光剑影中、仿佛天神下凡般的年轻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呐喊起来,甚至压过了金铁交鸣的喊杀声:
“虎威王在此!御北大元帅亲临!尔等逆贼,还不速速弃械投降!跪迎王驾!”
这一声呐喊,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贼人的心头!
“虎威王!”
“是朔方的那位虎威王吗?”
“御北大元帅...肯定是,肯定是那位!”
惊呼声、呐喊声、兵刃坠地声同时响起,取代了原来的喊杀声,席卷了整个战场。
北疆离冀州如此之近,几乎无人不知凌云的名头,更无人不知其文治武功!
他的治绩所拥有的冲击力,远非任何王爵称号可比!
对于这些底层喽啰和地方官兵而言,凌云的名字,便代表着边疆的安宁,代表着无可置疑的权柄!
过山风冲杀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疯狂被无边的惊骇和绝望取代!
他猛地回头,看向石台上那个负手而立的白衫身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是他!
难怪...难怪一向胆小怕事的官兵会突然变得如此悍勇!
虎威王亲自督战,能不勇吗?
栽在这位手里,不冤!
“虎威王是好人,俺降了!”突然,贼寇阵营中传出一道声音,而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一个又一个贼寇便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将手中的兵器丢弃于地。
一个老卒模样的中年人双膝下跪,高声喊道:“小的不知是您驾到!小的堂兄前年逃荒去了幽州,来信说...说在大王治下,不仅官府舍粥活命,后来还分得了良田,免了三年的租赋!如今一家老小都能吃饱穿暖,娃娃还能上学堂!他...他让小的有机会也去投奔.. 小的...小的不敢与大王为敌啊!”
“是啊,大王!”另一个年轻些的壮汉也丢下刀,激动地接口,“我姨母一家就在并州落户,去年秋后竟还有了余粮!说那里的官老爷不像别处,从不胡乱摊派,大王法令如山,没人敢欺压百姓!”
“我老家就是凉州的!”又有人喊道,“只是我离家已久,三个月前收到老母托人传来的书信,她老人在信中说大王就是天神下凡,是来救我们穷苦人的!要不是朝廷又征辽响,将我归乡的盘缠都给盘剥了去,谁愿意跟着高首领...不...谁愿意跟着逆贼高士达干这掉脑袋的营生!”
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大多是为生活所迫或是被裹挟的穷苦人,对于这位能让亲人安居乐业、吃饱饭的虎威王,心中既有敬畏,更有感激,哪里还提得起半分对抗的念头?
虎威王治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早已通过一封封家书、一句句口信,成了他们心中遥不可及的桃源梦。
过山风望着身后瞬间瓦解的斗志,望着弟兄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敬服与信任,再看向前方那不动如山、却以仁德之名便可令人甘心弃械的凌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如同众人一般,双膝一软,跪伏于地。
“虎威王在上!小的过山风,降了!”
他并没有亲人或者朋友在凌云治下,但就凭对方的名头,便足以令他敬畏!
凌云目光扫过弃械的众人,声音缓和中带着些许威严:“弃暗投明,为时未晚,本王心中甚是欣慰,今日归顺者,若非罪大恶极者,一概免死,未来...或可与你们的亲人一般,安居乐业,温饱不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再次跪倒,许多人甚至激动得哽咽叩头:“谢大王恩典!”
程咬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挠了挠大脑壳,嘀咕道:“俺打生打死的,还不如大王您的名头好使...”
战斗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戛然而止。
官兵们激动地喘息着,迅速上前收缴兵器,捆绑俘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浓浓地兴奋和胜利的荣耀,目光狂热地投向石台上那道身影。
“清点伤亡,收缴兵刃,登记造册!”凌云淡淡一声,随即走下石台。
“谨遵王令!”王甫、县尉以及所有官兵齐声应喝,声震四野,行动无比高效。
很快,战场便被清点完毕。
此役,击毙顽抗贼人十一人,投降的包括头目过山风、胡为雄在内的有三十四人,缴获兵刃数十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赵元奎预备资敌的大批粮草,没有半分损失,反而可以用来充实漳南县的仓廪,以备不时之需。
而官兵的伤亡也是不值一提,仅有数人轻伤,可谓是大获全胜。
凌云的目光投向了黑松林的方向,淡淡评价了一句:“窦建德...刘黑闼,倒是谨慎。”
对此,他并未有多少意外,自从其让杨玄奖送出那封告密信时,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乱世初启,能够快速崭露头角者,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想要对付他们,绝非几日之功。
“禀大王,这些俘虏和缴获...”王甫上前请示,态度恭敬无比。
“带回去,详细录供,情有可原者释放,重点问一问那过山风,反贼高士达的巢穴、兵力、粮道的情报,要一一核实,缴获之兵刃入库,粮草充公,银钱登记后暂由县衙保管,等候发落。”
凌云条理清晰地吩咐:“另外,立刻派快马,持我的令信,将今夜之事及赵元奎罪证摘要,急报河间郡守府,命其严加戒备,并彻查郡中与赵元奎、高士达有勾结之官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