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的痕光粒越来越密，阿无的脚步却越来越沉。
胸口的规则排斥印记还在发烫，刚才擦除赵烈的杀言痕耗了不少力气，现在每跑一步，都像有根针在扎着肺 ——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还没恢复，指尖的白光也弱了些。但怀里的铜片却越来越烫，像颗小太阳，顺着掌心往四肢传着暖意，指引着他往雾更浓的地方跑。
“阿无！我在痕墟等你！”
诺的声音还在耳边飘着，阿无咬着牙，把残痕往怀里又塞了塞 —— 那缕淡灰色的残痕贴着铜片，竟也跟着发烫，像是在和铜片呼应。他知道，只要顺着这股暖意跑，就能到痕墟，就能和诺汇合。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些。阿无趁机躲到一棵枯树后，靠着树干大口喘气。他低头看了看地面 —— 刚才跑过的地方，留着淡淡的 “踪迹痕”，那是他无意识留下的，存痕卫就是跟着这个追上来的。
“得把它擦掉。” 阿无伸出指尖，白光泛了泛，轻轻扫过地面。那些淡灰色的踪迹痕像被风吹走一样，瞬间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剩。这一次，他没像之前那样胸口发闷 —— 看来，擦除这种微弱的痕，消耗的生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刚处理完踪迹痕，就听见远处传来赵烈的怒喊：“人呢？刚才还在这！难道跑痕墟里了？”
“队长，痕墟里有古战痕，玄痕长老说过，没命令不能随便进……” 跟班的声音带着犹豫。
“管不了那么多！” 赵烈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无痕体，要是毁了古战痕，我们都得受罚！进去搜！”
阿无心里一紧，刚想跑，就觉脚下突然一沉 —— 地面的地理痕突然变得粘稠，像陷进了泥里，连带着周围的雾都慢了下来。
“是‘滞痕阵’！” 阿无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守痕派设的陷阱，专门用来困住靠近痕墟的人。阵里的痕是特制的 “滞痕”，能减慢一切物体的速度，连痕师的动作都会被拖慢。
他想擦除滞痕，可指尖的白光刚碰到地面，就被滞痕缠了住 —— 这滞痕比他之前编织的更特殊，带着 “反擦除” 的属性，擦除起来要消耗三倍的生命力。
“砰！”
阿无的后背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往前扑去，摔在粘稠的地面上。赵烈提着刀，站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无痕体，你倒是再用你的擦痕能力啊！”
五个存痕卫围了上来，手里的短矛对准阿无，矛尖的战痕亮着冷光。阿无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滞痕像锁链一样缠着他的腿，根本动不了。
“队长，直接废了他吧？” 一个跟班说着，就要挥矛刺向阿无的手臂。
“别！” 赵烈拦住他，“玄痕长老要活的，说不定这无痕体能用来研究古战痕…… 先把他绑起来，带出去再说。”
跟班掏出绳索，那绳索上缠着 “缚痕”—— 和诺体内的缚痕类似，能困住痕师的能力。阿无看着绳索越来越近，心里急得发慌 —— 要是被绑住，就再也没法找最初之痕了，诺还在痕墟等他……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赵烈！你的‘搜捕言痕’，可是说‘只抓无痕体，不伤人’？”
是诺！
阿无猛地抬头，看见诺从雾里跑出来，手里握着一枚古令牌，令牌上的言痕亮着淡金光 —— 那是之前在巷子里捡到的古言痕令牌，能激活守痕派的旧规则言痕。
“又是你这言痕者！” 赵烈转头，脸色更沉，“别多管闲事！这是存痕卫的事！”
“我没多管。” 诺站在滞痕阵外，淡金瞳孔盯着赵烈，“但你刚才让跟班‘废了他’，违背了你自己的搜捕言痕 —— 守痕派的规则，言痕不可违，你忘了？”
赵烈脸色一变，他刚才确实是急糊涂了，忘了自己出发前，曾对传讯玉符许下 “只抓不伤人” 的言痕。现在被诺点破，体内的言痕突然开始反噬，胸口一阵闷痛，手里的刀都晃了晃。
“趁现在！” 诺突然大喊，指尖划过古令牌，“我帮你破阵！”
淡金色的言痕从令牌里飘出来，落在滞痕阵上。那些粘稠的滞痕像被阳光照到的雪，开始慢慢融化。阿无趁机催动指尖的白光，擦除腿上残留的滞痕，挣扎着爬起来。
“找死！” 赵烈忍着胸口的痛，挥刀就向诺劈去。可他刚一动，体内的言痕反噬就更重，刀气偏了半寸，砍在了空处。
“阿无，快过来！” 诺伸手，把阿无拉到滞痕阵外。两人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 —— 滞痕阵突然崩碎，那些滞痕化作飞灰，散在雾里。
“走！进痕墟！” 诺拉着阿无，转身就往雾深处跑。赵烈想追，可体内的言痕反噬越来越厉害，只能捂着胸口，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雾里。
跑了约莫一刻钟，雾突然变得稀薄起来。眼前出现一片巨大的废墟 —— 满地都是断裂的石柱、破碎的兵器，还有无数半埋在土里的痕光粒。那些痕光粒比隐痕界其他地方的更亮，颜色也更杂：有古铜色的地理痕（是亿万年没消散的老痕），有暗红色的战痕（带着血腥味，像是刚断不久），还有淡绿色的生命痕（藏在石柱的裂缝里，是顽强的古草留下的）。
这里就是痕墟。
“终于到了。” 诺松了口气，停下脚步，指着废墟深处，“你看那边 ——”
阿无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废墟中央，有一片半透明的光罩，光罩里藏着一道巨大的痕 —— 那痕有几十丈长，颜色是深金色，像一条沉睡的龙，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力量。
“那就是古战痕？” 阿无的心跳突然加速，怀里的铜片和残痕同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
“嗯。” 诺点头，淡金瞳孔里的言痕疯狂流动，“我能解读出里面的‘战言痕’——‘远古神魔战，留痕护界’…… 还有‘最初之痕，藏于核心’！”
“最初之痕在里面？” 阿无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诺拉住。
“别急！” 诺的脸色有点凝重，“你看周围 ——”
阿无低头，才发现废墟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黑色的碎片。那些碎片上缠着微弱的 “拆痕”，是破痕派的拆痕刃留下的。
“破痕派的人来过？” 阿无心里一紧。
“不止来过。” 诺蹲下身，捡起一片碎片，“这拆痕还很新，应该刚走没多久。而且，你看古战痕的光罩 ——”
阿无仔细看去，才发现光罩上有几道细小的裂纹，裂纹里缠着拆痕的气息。“破痕派想拆了古战痕？”
“应该是。” 诺站起身，把碎片收好，“守痕派要保护古战痕，破痕派要拆了它，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两派的战场。我们得赶紧找到古战痕的核心，拿到最初之痕的线索，不然等两派的人都来了，就麻烦了。”
阿无点头，跟着诺往废墟中央走。越靠近古战痕，铜片就越烫，怀里的残痕也开始微微震动，像是在和古战痕呼应。地面的痕光粒越来越密，有的甚至会主动往阿无身边凑 —— 像是被他的无痕体吸引。
“小心点，前面有守痕派的哨卫。” 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根石柱，“石柱后面有‘警戒言痕’，是存痕卫留下的。”
阿无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见石柱后面有淡淡的金光 —— 那是警戒言痕的气息。他刚想绕过去，就听见石柱后面传来声音：“谁在那里？出来！”
一个穿玄色劲装的存痕卫走了出来，手里握着短矛，矛尖的战痕亮着光。他看见阿无和诺，脸色立刻沉下来：“是你们！刚才跑掉的无痕体和言痕者！还敢来痕墟？”
“我们不是来捣乱的。” 诺上前一步，淡金瞳孔盯着存痕卫，“我们是来看看古战痕的 —— 它最近是不是有异常？”
“异常？” 存痕卫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们怎么知道？不过，这不是你们该管的！玄痕长老说了，所有靠近古战痕的人，都是敌人！”
他说着，就挥矛刺向诺。诺早有准备，指尖的言痕亮起来，预判出他的攻击轨迹，侧身躲开。阿无趁机绕到存痕卫身后，指尖泛起白光，轻轻擦向他矛尖的战痕。
“嗤 ——”
矛尖的战痕像被水冲掉一样，瞬间消失，短矛变得和普通的铁矛没区别。存痕卫愣住了，刚想转身，就被诺用言痕编织的 “缚绳” 缠住了手腕。
“说！古战痕到底有什么异常？” 诺的声音带着严肃，“是不是和最初之痕有关？”
存痕卫挣扎了几下，发现缚绳越缠越紧，只能咬牙说：“我不知道什么最初之痕！但三天前，古战痕突然开始震动，里面的战痕在往外溢，玄痕长老说，这是‘痕醒’的征兆，要是控制不住，整个痕墟都会被古战痕的力量毁掉！”
“痕醒？” 阿无心里一动，铜片突然发烫，指向古战痕的光罩，“是不是因为这个？”
他掏出怀里的残痕 —— 那缕淡灰色的残痕刚露出来，就猛地飞向古战痕的光罩，贴在光罩的裂纹上。“嗡” 的一声，光罩上的裂纹开始发光，里面的古战痕也跟着震动起来，深金色的战痕里，竟飘出几缕和铜片里一样的 “最初之痕碎片”。
“这是…… 痕蚀者的残痕！” 存痕卫脸色大变，“玄痕长老说过，痕蚀者的残痕会激活古战痕里的‘凶性’，让古战痕失控！你们竟然带着这种东西！”
阿无和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 原来，痕蚀者的残痕和古战痕还有这样的联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破痕派的口号：“拆古痕，破旧规！为新痕，开生路！”
“是破痕派的人！” 诺脸色一变，“他们来了！”
存痕卫也慌了：“完了！两派的人都来了，古战痕肯定保不住了！”
阿无盯着古战痕的光罩，里面的最初之痕碎片越来越多，铜片烫得他掌心发麻。他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 古战痕里有最初之痕的线索，要是被两派的人毁掉，或者被痕蚀者的残痕激活失控，就再也没机会找到最初之痕了。
“诺，我们得进去。” 阿无深吸一口气，握紧铜片，“不管里面有什么危险，都得拿到最初之痕的线索。”
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淡金瞳孔里的言痕亮起来：“好！我帮你破解光罩的防御，你进去找线索，我来挡住外面的人！”
“不行！” 阿无立刻反对，“破痕派的人很危险，你一个人挡不住。我们一起进去，有什么危险一起面对。”
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担忧变成了坚定：“好！一起进去！”
存痕卫看着两人，突然叹了口气：“你们疯了！古战痕里面全是失控的战痕，进去就是死！不过……” 他挣扎着解开手腕上的缚绳，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这是‘存痕令’，能暂时挡住古战痕的战痕，你们拿着，或许能活下来。”
阿无接过令牌，令牌上的器物痕亮着淡金光，带着安心的气息。“谢谢。” 他认真地说。
“别谢我。” 存痕卫苦笑一声，“我只是不想看着古战痕被毁掉，也不想看着无痕体这种‘异类’，反而比我们这些守痕派更想保护痕界…… 你们快进去，我帮你们挡一会儿外面的人。”
阿无和诺不再犹豫，转身冲向古战痕的光罩。铜片贴在光罩上，里面的最初之痕碎片纷纷往铜片上凑，光罩的防御开始减弱。诺指尖的言痕亮起来，顺着光罩的裂纹注入力量，很快，光罩上就出现了一个能容人过的洞。
“快进去！” 诺推着阿无，“我跟着你！”
阿无钻进洞里，刚进去，就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 里面全是失控的战痕，深金色的战痕像刀子一样，刮得他皮肤生疼。他赶紧掏出存痕令，令牌上的光罩展开，挡住了那些战痕。
诺也跟着钻了进来，刚站稳，就听见外面传来两派打斗的声音，还有存痕卫的喊叫声：“别进去！古战痕里面很危险！”
阿无没回头，只是握紧铜片，顺着最初之痕碎片的指引，往古战痕的核心走去。里面的战痕越来越密，温度也越来越高，铜片烫得像要融化，怀里的残痕却越来越亮，像是在指引着他，走向最初之痕的真相。
可他没注意到，在古战痕的最深处，一片灰白色的“空白” 正慢慢凝聚 —— 那是比之前更强的痕蚀者，正等着他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