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两,你去交孩子三个月的饭钱,以后我们就不做早饭了,你们在街上看到想吃的糕点就买点儿回来,早饭前饿了可以垫垫肚子,买的话给怀冬也买,算是给你们五个人的零花,用完了再告诉我。”
李蓉在王良河旁手边放了两颗银粒。
“别说不要,你也不要去教书了,好好读书备考吧。出太阳的时候把孩子帽绳系好,不要晒黑了,笔墨纸砚书本那些以后不用天天带回来,就放学馆好了,用完了就告诉我。”
“大宝二宝小小,在学馆要听老师的话,有事就找老师或者找二叔,或者等回家了跟姑姑说,要好好吃饭,不能在学馆哭鼻子,不能和其他小朋友打架,打架了也要告诉老师,知道吗?”
“姑姑~知道了~”
喝完粥也还很早,能见度也不高,李怀冬都到了。
李洪、郑元秀、李栀都来了,提着一篮东西。
孩子第一天到镇上读书,不止李蓉他们家忧心,李栀家也睡不着。
李洪和郑元秀也想了一晚上,儿子去的是能学武的地方,会不会跟人打架?和同窗合不合得来?哪怕是李怀冬再三保证会听老师的话也卸不掉心里的担心。
也许父母就是这样,一边想让你去一边又担心你出事。
王良田把骡车套了出来,把要带去的东西放上去,李栀带来的筐和放肉的筐绑在一起固定,鸡笼坠在后车板。
“怀冬上车,扶着些这两个筐,灵水村到上水村我来赶车,上水村到镇上让老二赶车。”
把三个孩子提溜上车,让他们坐好,这就出发了。
孩子坐在车上把站着的人都叫了一遍,说‘走啦走啦’。
王良河低头跟他们说了什么,抬头又朝着李蓉喊。
“姑姑!去读书啦~下午就回来啦。”
李蓉朝他们挥挥手,看着远去的骡车,她这一天的忐忑开始了。
相比李蓉,李栀才不担心弟弟,他都大了,听得懂人话了。
“阿蓉,走走走,我陪你睡,今晚没睡着吧?刚刚你表哥说你起得很早。”
李栀拉着李蓉进门,去了西屋,把李蓉按坐着,两人脱了鞋躺在床上。
李蓉的脑子里一直自动播放着昨天看见的学馆陈设,里面的桌子坐着三个小孩摇头晃脑的读书,外面院子三个孩子相互追逐打闹的身影,一起吃饭,一起午睡。
“你说,他们学得进去吗?三岁多,比人家小好多呢?小小还是小姑娘,会不会被欺负?”
李栀:“不会不会,学不进去随便听听也行的嘛,要是不收小姑娘,昨天陶先生就拒绝了,这不没说什么吗?没说就是同意,同意了就不会让学生受欺负,再说了,还有良河呢,你不要太担心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心就是一直挂着。
无聊的躺到天大亮,李蓉也没能睡着。
李栀:“睡不着是吧?一会吃了饭跟我去菜地吧,那边草长得挺好的,你牵上马,咱们走路去。”
“行,一会我在路口等你。”
吃了饭和李霜霜说她去放马,牵着马在路上等李栀,李栀扛了锄头也来了。
一路走到了李栀的菜地,李蓉把马绳拴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用镰刀割了几捧草给马吃着,她也去看看李栀的菜长得怎么样了。
地提前施过底肥,菜苗种下去基本也都活了,长势还是不错的。
“阿栀,这个黄瓜你要间苗吗?”
当初种黄瓜的时候没有育苗,直接一个坑里左右各放了一粒种子,现在有的出了两棵。
“给,竹片,把两棵苗的地方铲出来一棵,种到没出的地方去。”
李蓉没在地里种黄瓜,就李霜霜在后院种了一畦自家吃,她也不管后院的地。
给黄瓜间苗的空隙,见马的草没有了又去割草喂马,来来回回就这么干。
李栀觉得李蓉今天话特别少,送孩子读书影响这么大吗?
“快午时了,咱回吧,天热了。”
午时了?
他们是不是吃午饭了?吃了午饭就要玩了吧?
李蓉:“走,我牵马去喝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马今天挺乖的,没给她甩过一次脸,还让摸。
回到家也还早,躺在竹床上也没睡意,家里又安静得很,李蓉拿上芝麻就往地里走,按照陈如教的,把芝麻混上土,均匀的撒在已经整好的地块上。
地本就开好浅沟,只管往上撒种,两亩地的芝麻撒完,用带来的大扫把轻轻扫一遍,细土能稍微覆盖住芝麻粒就可以。
也不管撒的密不密,要是密了等出苗后再来间苗好了,陈如说芝麻苗也能当菜吃。
一口气干完抬头看看天,这太阳也还高着。
除了要种水稻的地,这芝麻地是她今天最后的用武之地了。
没活儿干了,回家回家。
回到家躺在竹床上想起罗大成送给孩子们的九连环还在布包里,这两天都没拿出来给他们玩过。
铜制的九连环。
九连环她都没玩过,铜制的更没玩过,她先玩。
来来回回解半天解也解不开,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她更烦。
九连环一扔,砸在竹床上发出一阵叮里的声响。
李霜霜去外面吹牛都回来了。
进门看见李蓉躺在竹床上,她走过来一看,得了,魂都不在了。
“你怎么了?生病了?”
额头也不烫啊。
“没事,我姑父呢?”
李霜霜:......“早上不是跟着去上水村了吗?”
“啊?”
什么时候去的,她怎么不知道?早上不是还在吗?
“你这一天魂不守舍的,三个孩子去读书,没人烦你了吵你了,不是该更清净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姑姑,你没想他们在干什么吗?”
“不想,去读书还能干什么?他们去读书了,还省的我全村找他们了!”
李蓉甩甩头,把他们三个从脑子里面甩掉。
这感觉,好像有分离焦虑的是她自己呢?她也不是天天带他们的那个。
莫名其妙。
“是不是该做饭了,要不...咱杀个鸡?读书第一天呢,给他们杀个鸡吃,姑姑你帮我抓鸡,我去烧水。”
李霜霜看着风风火火进了厨房的背影:......有这个必要吗?
不解归不解,还是认命的去抓鸡了。
把米泡上,今天吃精米,点火烧水,水开杀鸡。
一年了,李蓉连鸡都会杀,说出去她爸妈都不信。
手起刀落,鸡脖子来一刀,鸡血一放,用开水淋烫个十几秒,先脱鸡爪和鸡喙,然后拔鸡毛,收拾好整鸡,用火撩一遍绒毛,洗洗搓搓。
一刀破开胸腹,掏出内脏,把鸡杂处理一遍,最后用清水再洗干净。
哐哐哐剁成块,老土鸡,煮清汤鸡吃最香,肉还甜。
李霜霜和李蓉做了五个菜,刚做好最后一个,外面等了一天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李蓉从厨房快跑出去,衣服整齐,脸也干净,眼圈没红,情绪正常。
“回来啦?今天有鸡肉吃哦。”
“姑姑~~小小要吃鸡腿。”
“姑姑~二宝要吃鸡头。”
“好好好。”
李蓉把他们一个个从板车上抱下来。
“今天有没有哭鼻子呀?”
“没有!”
“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吃了两碗,好吃的兔兔~”
李蓉抬眼看了王良河,兔肉不是拿去陶家的吗?
“师兄舀了一多半到学馆,每个孩子都吃了。”
这样?管他的。
“那今天学了什么呀?”
“天和地,姑姑,上面是天,下面是地。”
大宝往上指了指,又往下指了指。
“爹教过,天摸不着,地可以踩。”
“大宝真棒,带弟弟妹妹去洗手,就吃饭了。”
看他们无异样,心在此刻才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