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目光，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带着赤裸裸的鄙夷和愤怒，像是要在他们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易中海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软软地滑坐到地上。
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全完了。
他苦心经营几十年，在四合院里树立起的“道德天尊”形象，在这一刻，被秦淮茹这不受控制的疯话，彻底撕扯成了碎片，连同他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扯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曾经敬畏、信服他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众叛亲离，莫过于此！
而瘫坐在地上的贾张氏，在经历了几秒钟彻底的呆滞和难以置信后，猛地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疯狂和计划彻底失败的绝望！
“秦淮茹！你个丧门星！挨千刀的贱货！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那钱是我应得的！是我儿子的买命钱！！”她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又要扑向秦淮茹，那双三角眼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怨毒。
但这一次，不用何雨柱动手。
旁边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贾家做派的妇女，早已按捺不住，七手八脚地就把她死死按住。于莉更是趁机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低声骂道：“老虔婆！黑心烂肺的东西！连死人的钱都贪！也不怕你儿子晚上来找你！”
贾张氏挣扎着，咒骂着，唾沫横飞，但那点力气在几个正值壮年的妇女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只剩下徒劳的挣扎和越来越恶毒的诅咒。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何雨柱，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止。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没有了赤红的目光，甚至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瘫软在地、依旧沉浸在“真话”宣泄中哭泣的秦淮茹。
那目光，太冷了。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一种仿佛在看什么肮脏到极点的垃圾般的厌恶。
秦淮茹那些不受控制吐露的真言，像是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在他心里反复搅动、切割。饭盒里的肉先挑给棒梗……许大茂的土特产转头卖掉……易中海私下给的钱偷偷藏起……还有那被私吞的、带着血的抚恤金……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最残酷的解剖，将他过去十几年自以为是的“付出”、“情义”、“善良”，剥离得鲜血淋漓，露出了底下那愚蠢、廉价、被人如同耍猴般戏弄的真相！
他不是重情重义，他是瞎！是蠢！是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辱、愤怒、以及巨大荒谬感的洪流，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却找不到出口，最终全部凝结成了那冰封般的眼神。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瘫软在地的秦淮茹。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不知道这个刚刚遭受了最残酷真相冲击的男人，会做出什么。
秦淮茹似乎也感受到了那逼近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何雨柱，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习惯性的依赖和哀求，嘴唇翕动，似乎还想用那套早已失效的柔弱来博取最后的同情：“柱子……柱子……我……”
何雨柱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用那种冰冷到极点的、仿佛在看陌生怪物一样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沙哑，低沉，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而又残忍地，割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虚假的温情。
“秦淮茹。”
他叫她的全名，摒弃了以往那带着复杂情感的“秦姐”。
“你们家……”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着这几个字背后所代表的、令他作呕的一切。
“真让我觉得恶心。”
轰——！
这句话，比任何激烈的咆哮和斥骂，都更具杀伤力！它彻底否定了他过去所有的付出，否定了秦淮茹这个人存在的价值，甚至否定了他们之间那点建立在欺骗和利用基础上的、扭曲的关系！
秦淮茹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何雨柱那双只剩下纯粹厌恶和冰冷的眼睛，一种比刚才被逼吐露真相时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将她冻结！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表演，而是真正的、失去了最后依靠的、彻底的绝望。
何雨柱说完这句，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易中海，扫过被按住、依旧咒骂不休的贾张氏，扫过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邻居。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将所有翻腾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他走到李青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和清醒。
李青云看着他，微微颔首。他知道，那个被“情义”枷锁困住了半生的何雨柱，在这一刻，真正地死去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威严的喝问：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聚在这里闹什么？！”
是街道办的王主任，带着两个干事，脸色严肃地走了进来。显然，这边的惊天动静，早已惊动了街道。
王主任一进院子，就看到这混乱不堪的场面——瘫坐哭泣的秦淮茹，被按住咒骂的贾张氏，失魂落魄的易中海，以及站在房门口，面色平静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李青云。
她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