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机场的夜晚，总是嘈杂。
飞机的引擎轰鸣。
人群的嘈杂，还有那些永不停歇的广播声。
但当潘宁一行人从湾流G650走下舷梯时。
她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沉稳，冷静。
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时钟。
“小姐。”
程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九点钟方向，三辆黑色SUV，车牌显示为政府机构用车。”
“十二点钟方向，两台长焦摄像机，应该是媒体。”
“四点钟方向。”
“我看到了。”
潘宁打断了她。
她的视线，落在那一群身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男人身上。
他们没有靠近。
只是站在停机坪外围，像一群等待猎物走进陷阱的秃鹫。
“看来欢迎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谢焰站在她身侧。
他没有说话。
只是将手里的登机箱递给身后的随行人员。
然后。
他走到潘宁前面半步。
将她挡在身后。
“别。”
潘宁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不需要你挡在前面。”
她越过他。
直接走向那群黑色西装。
程霜立刻跟上，哈维尔无声地出现在右侧。
两人一左一右，像两道移动的黑色墙壁。
“潘宁女士?”
为首的黑西装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他掏出证件。
“我是SEc的约翰逊。”
“这位是FincEN的马丁斯。”
“我们有理由相信，您的天穹基金涉嫌......”
“停。”
潘宁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二分。”
“你们没有搜查令。”
“没有传票。”
“甚至连一份正式的书面通知都没有。”
她抬起头。
眼神如同刀锋。
“你们只是在执行一份口头指令。”
“让我猜猜,这份指令来自兰利的某个办公室?”
约翰逊的笑容僵住了。
“女士，我不明白。”
“不明白?”
程霜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动作快得像抽刀。
“这是我们律师团队在两小时前向纽约南区联邦法院提交的紧急动议。”
“明确指出神迹NFt属于艺术收藏品，不受证券法监管。”
“同时附带了二十三份来自全球顶级艺术机构的认证函。”
“还有三位前SEc主席的联名法律意见书。”
她将文件拍在约翰逊胸前。
“如有异议。”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刀。
“请走正规的司法程序。”
“但现在。”
“请让开。”
约翰逊接过文件。
扫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看了看身边的同事。
然后，咬着牙退到一边。
“我们会再联系您的。”
“期待。”
潘宁连看都没看他们。
径直走向停车场。
在经过那些长焦镜头时。
她突然停下脚步。
转身。
正对镜头。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静地站了三秒。
那双眼睛，穿透镜头，仿佛在注视着镜头后的整个美国。
然后。
她笑了。
那笑容里，是藐视，是挑衅，也是宣战。
三秒后。
她转身离开。
留下镜头里一片茫然的摄影师。
......
中央公园南，顶层公寓。
车队驶入地下停车场时。
潘宁透过车窗，看到时代广场方向的天空，被无数巨幕的光芒映成白昼。
那些巨幕上。
播放的都是同一个人。
塞缪尔·凯恩。
他站在虚拟的美国国旗前，充满激情地挥舞着拳头。
“我们的财富，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不要相信那些来自东方的，神秘的，不透明的数字骗局!”
“美国梦重生NFt，才是真正属于每一个美国人的。”
“啪。”
潘宁按下车窗开关。
隔绝了所有声音。
“小丑。”
她只说了两个字。
电梯门打开。
奥黛丽·万斯已经在那里等候。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头发盘成精致的发髻。
但眼神里，却藏不住疲惫。
“潘小姐。”
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欢迎来到纽约。”
“虽然这座城市，现在对你不太友好。”
潘宁接过平板。
扫了一眼。
“五个账户?”
“是的。”
奥黛丽的声音很低。
“摩根大通，花旗，美国银行，瑞银，还有汇丰。”
“全部在半小时前，以配合反洗钱调查为由，冻结了你的账户。”
“理由?”
“没有理由。”
奥黛丽摇头。
“或者说，理由就是——国家安全。”
潘宁笑了。
她将平板扔给程霜。
“查出是谁签的冻结令。”
“另外。”
她走向落地窗。
“告诉龙宇。”
“立刻将所有海外资产，全部转移到离岸信托和加密钱包。”
“如果他们想玩金融封锁。”
她转过身。
眼中燃烧着冷冽的火焰。
“那我就让他们知道。”
“在区块链面前。”
“美元，什么都不是。”
程霜点头，退下。
奥黛丽犹豫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
“说。”
“龙宇先生在新加坡的团队。”
奥黛丽深吸一口气。
“遭到了FbI的跨国调查。”
“新加坡警方在一个小时前，突袭了他的办公室。”
“带走了十二名核心员工。”
“理由是协助恐怖主义融资。”
房间里，沉默了。
那不是安静。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暴风雨前的寂静。
半晌。
潘宁开口。
声音很轻。
“龙宇本人呢?”
“他不在新加坡。”
奥黛丽松了口气。
“他在迪拜。”
“很安全。”
“让他继续待在那里。”
潘宁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然后告诉他。”
她端起酒杯。
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
“美国的银行不要我的钱?”
“没关系。”
“我会让迪拜，香港，新加坡的银行。”
“疯狂地求着要。”
她一饮而尽。
玻璃杯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
她的私人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斯嘉丽·克罗夫特。
潘宁按下接听。
扬声器里，传来斯嘉丽急促的呼吸声。
“潘!”
“我父亲刚刚告诉我。”
“这次的行动，是白宫直接下的命令。”
“cIA副局长大卫·索恩亲自操刀。”
“他们的目标不是调查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彻底摧毁你的金融基础。”
“然后。”
“在你无力反抗时。”
“用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
“直接逮捕你。”
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谢焰看向潘宁。
哈维尔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西装内侧的某个位置。
程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但潘宁。
她只是笑了。
“我知道。”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斯嘉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但你别担心。”
她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着整座纽约城。
那些璀璨的灯火。
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那些以为自己掌控了世界的金融巨头们的办公室。
“他们以为，冻结我的账户，我就没钱了。”
“他们以为，切断我的金融通道，我就死了。”
她转过身。
眼中燃烧着一种狂热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但他们不知道。”
“我从来不是靠他们的银行活着的。”
“我是靠。”
她指着窗外。
指着那些灯火背后，无数正在电脑前，手机前，紧盯着“天穹交易所”的人们。
“靠他们。”
“靠所有相信新世界的人。”
“靠那些，持有神谕币的信徒们。”
她挂断电话。
转身看向所有人。
“召集所有核心成员。”
“包括山本聪。”
“包括季先生。”
“我要在一小时内。”
“开一场视频会议。”
程霜立刻行动。
不到十分钟。
会议室的巨大屏幕上，出现了十几个分割画面。
山本聪的背景，是东京深夜的霓虹灯。
季先生的背景，是他那间弥漫着檀香的茶舍。
利奥·陈的背景，是硅谷某个被FbI查封的办公室外。
龙宇的背景，是迪拜的沙漠夜空。
还有马可，藤原新，小松美羽......
所有人。
都在等待她的指令。
潘宁站在屏幕前。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
开口。
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
“我决定，放弃所有法律和舆论上的反击。”
利奥·陈猛地抬头。
“潘!你疯了吗?”
“FbI在抓我们的人!”
“他们在说我们是恐怖分子!”
“你说放弃反击?”
潘宁看着他。
眼神平静。
“对。”
“我不辩解。”
“不回应。”
“甚至。”
她顿了顿。
“我要主动，把他们逼疯。”
山本聪眯起眼睛。
“你想做什么?”
潘宁转身。
指着桌上的一份文件。
那是关于退役航母的最新卫星定位。
“谢焰的新作品。”
“《和平镇魂曲》。”
“我们要在公海上，引爆那艘航母。”
“用一场神迹。”
“让全世界知道。”
她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国家机器，可以冻结我的账户。”
“可以逮捕我的员工。”
“可以用法律，用暴力，来对付我。”
“但他们，无法冻结信仰。”
“无法逮捕共识。”
“更无法，用任何法律。”
她一字一顿。
“来定义神迹。”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疯狂的计划。
最后。
还是季先生开口了。
他端着茶杯。
声音温和。
“潘小姐。”
“你是在，与整个美国政府宣战。”
潘宁笑了。
“不。”
“我是在，给他们一个选择。”
“要么。”
“他们承认，神迹NFt是合法的艺术品，承认神谕币是合法的数字资产。”
“要么。”
她的眼神，变得锋利如刀。
“他们就必须在全世界面前解释。”
“为什么一艘在公海上进行的艺术表演。”
“会让他们如此恐惧。”
“为什么一个艺术家和一个投资人。”
“会被他们定义为国家安全威胁。”
她走到窗边。
看着远处哈德逊河上，隐约可见的自由女神像。
“这座城市。”
“以自由为名。”
“那我就让他们知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