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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小院里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
“顾大总裁，戏，演够了吗？”
她站在他对面，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和疲惫。这种眼神，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让顾宸感到心悸。
安安仰着小脑袋，视线在妈妈和“叔叔”之间来回移动，他敏感的神经已经捕捉到气氛的异常，数据库再次开始高速运算，分析着这种高强度情感对峙的成因与可能走向。
顾宸沉默地看着林薇薇，脸上那种刻意营造的局促、憨厚，甚至是刚才面对沈静宜时的冷厉，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否认，也无法再否认。
李助理早已识趣地带着其他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院子，并轻轻带上了院门，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薇薇……”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别叫我薇薇！”林薇薇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顾宸，看着你这几天的表演，我只觉得恶心。穿着破工装，干着粗活，吃着咸菜，睡在杂物间……堂堂顾氏总裁，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她往前一步，逼视着他：“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因为你的‘落魄’而心生那么一丝丝的松动和怜悯，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我林薇薇，过了五年，还是那么蠢，那么好骗？”
“我没有！”顾宸立刻反驳，他看着她眼底深藏的受伤，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我从来没觉得你蠢，也没想看你笑话！”
“那你想干什么？”林薇薇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数日的怒火、委屈、恐慌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带着你无处不在的助理和保镖，演这么一出大戏，潜入我这个‘山沟沟’，到底想干什么？！重申你对我和儿子的所有权？还是像你母亲一样，来抢走安安？！”
“我来找你！”顾宸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他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林薇薇，我他妈找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那里面不再是伪装出的可怜，而是真实的、压抑了太久的痛苦与偏执。
“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个卷款跑路的拜金女，带着我的核心技术消失了！我不信！我翻遍了京市，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公司差点因为我不管不顾地寻找而垮掉！后来，终于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指向这个南方的小村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勒得林薇薇肩膀生疼，但她没有挣脱，只是震惊地看着他。
“我不敢直接来找你。”顾宸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怕……我怕你看到我还是原来的样子，会头也不回地再次消失。我怕你恨我，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所以你就装穷？装破产？”林薇薇觉得荒谬又心酸，“你觉得你这样，我就会收留你？就会心软？”
“我不知道！”顾宸有些烦躁地耙了一下头发，那凌乱的发丝让他此刻看起来有种真实的狼狈，“我只知道，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接近你，而不被你立刻推开的方式！我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想看看……我们的儿子。”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安安，眼神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笨拙而浓烈的情感。
“我想知道，没有我，你们这五年是怎么过的。我想……重新认识你，林薇薇，不是那个带着系统任务来攻略我的林薇薇，而是真实的你。”
“系统任务”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薇薇耳边炸响。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和难以置信的眼神，顾宸苦笑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消失后不久，我整理旧物，发现了一个你遗落的、从未见过的金属U盘。里面除了那份被标记为‘核心技术’的加密文件，还有一个名为《豪门攻略系统操作日志》的文档。”
林薇薇浑身冰凉，像是瞬间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阳光下。
“里面记录了你接近我的每一个步骤，好感度的每一次提升……”顾宸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林薇薇心上，“包括最后，那个‘偷种跑路’的终极任务。”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安安都似乎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抱紧了怀里的ipad，没有出声。
许久，林薇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了。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一场算计。我就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你现在找来，是想报复我吗？报复我骗了你的感情，偷了你的……孩子？”
她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顾宸深深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他的语气无比肯定，“如果只是报复，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根本不需要演这出戏。”
“那是什么？”林薇薇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戒备。
顾宸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
“薇薇，那份‘核心技术’文件，是假的。”他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林薇薇再次愣住：“……什么？”
“那是我故意放在保险柜里的诱饵，为了引出公司内鬼。”顾宸解释道，“你带走它，反而阴差阳错地帮了我一个大忙。真正的技术，早就转移了。”
林薇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以她这五年来，一直背负着“窃取商业机密”的愧疚和不安，竟然是多余的？
“至于那十亿……”顾宸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系统给你的，是吗？”
林薇薇默认了。
“你看，”顾宸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你带走的，是对我无用的假文件，和你‘任务’应得的报酬。你唯一带走的、属于我的、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安安身上，然后缓缓移回林薇薇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是你们。”
“是我顾宸的老婆和儿子。”
“我装穷卖惨，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想报复。”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是因为我爱你，林薇薇。”
“五年了，我他妈从来没停止过爱你。就算知道一开始是算计，我也认了。”
“我回来，不是要抢走谁，也不是要追究过去。”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用真实的顾宸，追求真实的林薇薇的机会。”
“一个，陪在你和儿子身边，做一个真正的丈夫和父亲的机会。”
风吹过小院，带来远处母鸡的咕咕声。
林薇薇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褪去所有伪装、眼神真挚而滚烫的男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冰封了五年的心墙上。
系统、任务、算计、逃跑……五年来支撑她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摇摇欲坠。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