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内,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那枚由“污圣血咒”最后精华凝聚的漆黑诅咒符文,如同一颗恶毒的心脏,在凌尘意识本源最深处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膨胀,都释放出足以污染大罗道果的衰败秽力与无尽恶念。
它死死钉在“变数”符文印记与复苏意识微光的连接节点上,不仅要阻断苏醒进程,更引动着凌尘过往无尽岁月中积累的杀伐因果、心魔幻象、乃至合道时对天道产生的些许疑虑阴影,形成内外交攻的绝杀之局!
刚刚凝聚的意识微光剧烈动荡,光芒明灭不定,边缘开始出现被污染的灰黑色斑点,仿佛随时会被彻底侵染、熄灭。
重新聚拢的仙台碎片也再次出现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变数”符文印记在虚影与六耳猕猴全部本源的加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死死抵住诅咒符文的侵蚀,但那股污秽衰败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与凌尘自身的部分负面本源纠缠太深,蛮力对抗,似乎只会两败俱伤,甚至可能彻底毁掉凌尘复苏的根基。
危急关头,即将彻底苏醒的凌尘意识,在强光与剧痛中,捕捉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属于“变数魔神”最核心的灵光!
“变数……何为变数?”
“非仅打破定数,亦非单纯混乱。”
“乃是……将一切不利,转化为有利之可能!将一切阻碍,化为前进之阶梯!将一切攻击,化为淬炼之薪火!”
“诅咒?侵蚀?心魔?因果?……皆可视为‘变数’之道的养料与磨刀石!”
这并非清晰的思考,而是沉睡魔神跟脚在生死危机下的终极本能觉醒!是对“变数”法则最高深层次的顿悟与应用!
刹那间,凌尘的意识不再被动抵抗,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堪称疯狂的决定——主动接纳,引导转化!
那团剧烈波动的意识微光,非但没有继续收缩防御,反而猛地向外扩张,如同张开怀抱,主动将部分诅咒秽力、翻涌的心魔幻象、纠缠的杀伐因果阴影……容纳了进来!
“主人!不可!”六耳猕猴与虚影残余的意念同时惊骇欲绝!
然而,凌尘的意识已然开始行动!
他以那枚剧烈搏动的“变数”符文为核心,将自身刚刚凝聚的、尚且脆弱的意识结构,瞬间改造成一座极端不稳定的“法则熔炉”!
熔炉的“燃料”,正是那些被主动纳入的诅咒秽力、心魔、因果阴影!
熔炉的“火焰”,则是“变数”符文爆发出的、蕴含着“无限可能”、“转化一切”、“破而后立”真意的炽烈金光!
熔炉的“核心”与“产物”,便是凌尘自身亟待重塑与升华的意识本源!
“以诅咒为薪,以心魔为铜,以因果为炭!”
“以变数为火,煅我真灵,铸我不灭道心!”
“给我……炼!”
无声的咆哮在意识虚空中炸响!
“滋滋滋——轰!!!”
漆黑诅咒符文似乎没料到对方竟敢如此“自寻死路”,先是剧烈侵蚀,随即在那霸道而奇异的“变数”真火灼烧下,其污秽衰败的本质,竟开始被强行分解、拆散、转化!
那些针对圣人果位的“污圣”特性,被“变数”真火剥离出来,如同杂质被煅烧、剔除;而那些源自天道恶意的“衰败”、“禁锢”、“侵蚀”法则碎片,则被“变数”真火野蛮地打碎、重组,竟隐隐有被炼化、吸收,成为“变数”法则一部分养料的趋势!
与此同时,翻涌的心魔幻象,在“变数”真火的照耀下,变得支离破碎,其引发的恐惧、偏执、妄念,被强行“解析”为纯粹的精神波动,然后被凌尘复苏的、更加坚韧的意志碾碎、吸收,成为壮大精神的资粮!
那些纠缠的杀伐因果阴影,也在真火中哀嚎、扭曲,其蕴含的业力与怨念被焚烧净化,只留下最纯粹的“争斗”、“抗争”、“破灭”的意念碎片,反而契合了“变数”与“斗战”的部分特质,被凌尘意识本能地吸纳!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凶险万分的过程。
凌尘刚刚凝聚的意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熔炉中哀鸣、重塑、升华。
每一次诅咒之力的反扑,每一次心魔的冲击,都让他意识光芒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但他撑住了!
凭借“变数魔神”跟脚的终极潜能!
凭借漫长沉睡中积蓄的、被混沌珠与功德金光反复净化的坚韧本源!
凭借遗谷反馈的“荒古战意”与孙悟空反馈的“桀骜不羁”意念所带来的、最后的精神支撑!
熔炉轰鸣,“变数”真火越烧越旺!
漆黑的诅咒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淡化!
其污秽的本质被层层剥离、净化,最终,只剩下最核心一点极其凝练、仿佛浓缩了天道“禁锢”与“恶念”本源的暗金色光点,依旧顽固地钉在那里,但已失去了大半活性,如同被拔除了毒牙的困兽。
而凌尘的意识微光,在经历了这番堪称“涅盘”的煅烧后,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变得更加凝实、纯粹、炽亮!
光芒范围虽然略微缩小,但亮度却提升了数倍!中心那枚“变数”符文印记,更是彻底稳固下来,其上的“破则”道痕彻底融入,整个符文散发出一种圆融如意、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与可能性的道韵!
更重要的是,经历了诅咒、心魔、因果的“反向淬炼”,凌尘的意识本质发生了一种玄妙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沉睡前的“变数魔神凌尘”,其意识核心深处,多了一份历经极致污秽净化后的通透,一份熔炼万千杂念后的纯粹,一份于绝境中主动求变、逆转生死后的大魄力与大智慧!
“嗡——!”
一声清澈悠扬、仿佛大道初音的震鸣,自凌尘意识最深处响起,涤荡整个混沌珠!
那点残余的暗金色诅咒核心,在这声蕴含新生意志的震鸣下,终于“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点点黯淡金光,被“变数”符文印记散发出的光芒一卷,彻底吞噬、消化,再无踪影。
“污圣血咒”,这困扰了凌尘不知多少元会、几乎将其彻底葬送的恶毒诅咒,终于在今日,被他以自身“变数”之道,行险一搏,于意识涅盘中,彻底破除!
几乎在诅咒破除的同一瞬间——
“轰隆!!”
凌尘那一直沉寂如死物的虚幻躯壳,猛然爆发出无量光芒!
不是单一的淡金色,而是混沌色为底,交织着淡金(功德与变数)、暗红(荒古战意)、炽白(纯粹意志)的瑰丽光辉!
一股虽然依旧虚弱、却无比精纯、无比浩大、带着“混元大罗金仙”位格与“变数魔神”独特道韵的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缓缓苏醒,撼动了整个混沌珠的空间!
破碎的仙台秘境碎片,在这股新生气息的牵引与滋养下,开始加速聚拢、拼接,虽然依旧布满裂痕,距离完全修复尚需时日,但核心结构已然初步稳固,开始自发地吞吐起混沌珠内精纯的本源之力。
凌尘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虽然还未睁开,但那已然回归的、属于“圣人”的浩瀚神念,却如同水银泻地般,自然而然地铺展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混沌珠,并且透过珠壁,沿着那两条早已稳固的因果线,朝着花果山与南赡部洲光阴之隙,延伸而去!
他“看”到了正在斜月三星洞后山,因为神通大成而志得意满、跃跃欲试的孙悟空,其身上那深植的“变数”烙印与自己同源共鸣。
他“看”到了光阴之隙内,遗谷众人环绕圣图虚影与石髓,沐浴在古老战意中刻苦淬体的景象,感受到了他们血脉深处与自己道统的紧密联系。
他甚至“看”到了更遥远的西方灵山,那隐于幕后的佛光算计;看到了九天之上,那道淡漠俯瞰众生的天道眸光。
一切信息,了然于心。
“主……主人?!”六耳猕猴感受到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浩瀚神念,激动得语无伦次,伏在凌尘躯壳旁,喜极而泣。
融入“变数”符文的意念虚影,此刻也重新分离而出,光芒虽然黯淡,却带着完成使命的欣慰,静静悬浮。
凌尘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一个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新生意气的嗓音,终于在死寂了漫长岁月后,于混沌珠内响起:
“吾……回来了。”
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力量。
他缓缓地、尝试性地,控制着新生且虚弱的躯体,想要坐起。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显得异常艰难,新生意识与久未活动的躯壳需要重新磨合。但他最终还是成功了,依靠着顽强的意志,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依旧被些许残留诅咒痕迹(已无害,如同伤疤)缠绕的双手,又抬头,目光仿佛穿透混沌珠,望向那无尽的洪荒虚空。
那双尚未睁开的眼眸位置,有混沌光晕流转。
“西游……佛法东传……天道功德……”
“孙悟空……遗谷……九窍石人……”
“鸿钧……佛门……算计……”
破碎的信息在新生且高效运转的意识中迅速整合、推演。
仅仅片刻,凌尘便对当前的局势、自身的状态、以及未来的道路,有了清晰无比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此刻依旧极度虚弱,仙台破碎,法力百不存一,需要漫长的时间恢复。但他更知道,时机,已经到来!
西游大幕将启,天道功德即将显化,这是他以“变数”之道破局、攫取最大利益、并彻底恢复甚至超越以往的关键节点!
“六耳。”凌尘的意念清晰传入六耳猕猴脑海,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主人!六耳在!”六耳猕猴连忙应道。
“持续关注孙悟空动向,尤其是其离开灵台山的时间与缘由。待其出山,即刻报我。”
“是!”
“遗谷那边,‘荒古圣体图’与‘九窍石人’线索至关重要。
引导他们,在离开光阴之隙后,设法寻找‘九窍石人’踪迹。
那或许……是补全遮天法后续,乃至对抗某些存在的重要棋子。”
“遵命!”
凌尘略微停顿,似乎在适应这久违的“思考”与“发号施令”的感觉。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多了一丝冰冷的锐意:
“至于吾……需尽快稳固意识,初步修复仙台,恢复一丝可动用的‘变数’法则之力。”
“待那猴头搅乱龙宫地府,惊动天庭,便是吾这‘变数魔神’,正式重临洪荒棋局,向这既定的‘西游’与高高在上的‘天道’,落下第一枚真正棋子之时!”
话音落下,凌尘不再言语,重新闭上(本就未睁开)双眼,周身光芒内敛,开始全力吸纳混沌珠本源,修复己身。
但他的意识已然彻底苏醒,如同在无尽黑暗深渊中重新点燃的、最耀眼的灯塔。
混沌珠内,重归表面的平静。
但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与无限可能的“活性”,已然充斥每一寸空间。
沉睡的魔神已然归来。
破碎的仙台正在重塑。
搅动西游、颠覆定数的棋手,终于……再次坐回了棋枰之前。
而他所执的第一枚棋子,那只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风暴核心的金毛猴子,此刻正挠着头,望着斜月三星洞的方向,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向祖师开口,下山去“试试”自己新练成的神通,顺便……看看那天上地下,是否真的无人能拘束于他。
风暴,已然在平静的海面下,蓄积到了极限。
只待第一缕风起,便将席卷诸天,重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