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幽冥的穹顶突然裂开。
像被巨斧生生劈砍的绸缎,漆黑的天幕外翻着猩红的肌理,无数怨灵的嘶吼从中倾泻,带着足以熔金断铁的灼热。忘川水沸腾起来,原本平静流淌的河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水泡,破裂时溅出的水珠落在岸边的三生石上,竟将坚硬如钢的石头蚀出点点坑洼。渡厄船上的执念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地藏垂眸看着掌心逐渐冷却的佛光,指尖的鎏金纹路微微黯淡。
“轰隆——”
又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地狱都在颤抖,十八层地狱的结界同时发出嗡鸣。地藏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魔焰冲天而起,所过之处,奈何桥的玉石栏杆寸寸碎裂,孟婆的熬汤大锅被掀翻,滚烫的汤液浇在地面,冒出阵阵白烟,那些排队等候轮回的魂魄被魔焰触及,瞬间化为飞灰,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地藏皇!” 秦广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由远及近,“北阴酆都出事了!有……有个魔鬼破了无间狱的封印,正在屠戮各层狱卒!”
地藏皇周身的佛光骤然收敛,玄色僧袍无风自动。地狱之中,从未有过如此狂暴的力量——那不是地狱原生的恶,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魔神之力,纯粹、暴戾,如同混沌初开时的凶兽。
“引路。” 地藏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飘然而起,玄色僧袍掠过沸腾的忘川水,竟让躁动的河水瞬间平复了些许。秦广王不敢耽搁,引着地藏向地狱深处飞去,沿途所见,尽是断壁残垣。
原本高耸入云的刑罚柱被拦腰折断,上面缠绕的锁魂链如同废铁般散落一地;负责看管孽镜台的鬼差倒在血泊中,魂魄已被打散;就连向来平静的寒冰地狱,此刻也燃起了黑色的魔焰,冰层融化成滔天洪水,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四处蔓延。
“那魔鬼……他不是地狱的存在。” 秦广王脸色惨白,指着前方那道不断移动的黑色身影,“他自称‘焚天’,说要毁了这虚伪的秩序,让所有魂魄都成为他的养料!”
地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名唤焚天的魔鬼身形高大,足有三丈之高,周身笼罩着浓郁的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像是被他吞噬的魂魄正在挣扎,那些人脸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黑雾中徒劳地扭动。他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刀身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像是凝固的血液,每一次晃动,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每一次挥刀,都有一道巨大的魔焰斩出,将地狱的结界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那些口子边缘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裂,露出外面混沌的虚空。
焚天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隐藏在黑雾中,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意。他只是看了秦广王一眼,秦广王便感觉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窜上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地藏皇?” 焚天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两块烧红的石头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久仰大名。传闻你以慈悲为怀,渡尽地狱恶鬼,今日一见,不过是个躲在佛光里的懦夫。”
“地狱乃三界轮回之根基,秩序不可乱。” 地藏缓缓抬手,掌心绽放出柔和的佛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那些被佛光触及的黑色晶体瞬间融化,空气中的阴气也开始重新流动,“速速退去,封存你的力量,我可饶你不死。” 他掌心的佛光越来越盛,周围的地面上开始浮现出金色的莲纹,那些莲纹层层叠叠,组成了一道古老的阵法,阵法启动时,空气中传来阵阵梵音,那些被魔焰惊扰的魂魄,听到梵音后竟渐渐平静下来。
“饶我不死?” 焚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的岩石纷纷碎裂,那些碎裂的岩石在空中被魔焰点燃,化作一道道火球砸向地面,“地藏皇,你以为你是谁?这地狱的规则,不过是你们这些伪善者用来束缚他人的枷锁!我要毁了它,让所有魂魄都能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约束!” 他说着,猛地挥刀指向地藏,刀身上的暗红色液体瞬间化作一道血箭射向地藏,血箭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血滴,每一滴血滴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地上便蚀出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