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没有去看那斧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残留的、正缓缓渗入地底却依旧浓郁精纯的妖气,眉头锁成了川字。这妖气……太纯粹了,纯粹得不自然,仿佛经过提纯和压缩。这绝非一只自行修炼、靠本能吸收负面能量的斧妖所能拥有!这清平镇,定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一个懂得“养妖”的邪道!
接下来的几日,仿佛是为了印证吴生最坏的猜测,清平镇彻底失去了安宁。凄厉的惨叫不时在不同的角落响起,新的命案接踵而至,死状却各不相同,共同点是现场都残留着浓郁的、同源却表现各异的妖气。
东街,独居的王屠户,被人发现时已成一具彻底的干尸,皮肤紧贴在骨头上,蜡黄而缺乏弹性,仿佛被某种东西在极短时间内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精血,只有眼眶空洞地大张着,残留着生命最后时刻极致的恐惧。现场除了那令人窒息的死气,还留下了几个模糊不清、带着淡淡腥臊气的……鸡爪印痕?只是那印痕似乎比寻常家鸡更大,爪尖也更显锋利。
西巷,靠捡废品为生的李寡妇,死状更为惨烈,几乎被撕成了碎片,残肢断臂散落四处,伤口参差不齐,仿佛遭受了某种野兽疯狂的袭击。但在那血肉模糊、引来苍蝇嗡嗡作响的地面上,除了同样诡异的、沾着血污的鸡爪印,还清晰地印着几个粗麻布袋子压过的痕迹,仿佛有什么东西曾被拖拽而过。
吴生面色凝重地勘察着每一个现场。斧妖、吸食精血、撕碎尸体、鸡爪印、袋子的压痕……这些看似杂乱无章、充满原始暴力意味的线索,在他脑海中飞速盘旋、碰撞、组合。他强忍着现场视觉和嗅觉带来的双重冲击,凭借专业工具和灵觉,仔细检查那些残缺的尸体,敏锐地发现,无论是被斧劈、被吸干还是被撕碎,这些死者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共同点——通过隐秘渠道查到的他们的生辰八字,都带着某种罕见的阴煞之气。
一个惊人的、令人脊背发寒的猜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吴生思绪的迷雾——养妖人!只有那些行走在阴阳禁忌边缘,抛弃人伦,以邪法培育和操控妖物供己驱使的极端存在,才会需要特定八字、特定命格的人类作为“养料”!
而那袋子、斧头、家鸡……这些寻常之物,若长期接触、浸染这些充满怨念和特殊能量的尸骸血肉,再辅以邪恶的咒法淬炼,日积月累,汲取怨气与精魂,便能异化成作祟的袋妖、斧妖和鸡妖!用袋子悄无声息地掳人,用斧头进行残忍的处决与分尸,用鸡来……吴生想到某种古老而邪恶、被视为禁术的复生仪式,需要以特定阴煞命格之人的魂与肉为引,结合特定的妖物特性,来滋养和重塑某个残破的灵魂!这养妖人的目的,恐怕不只是驱使妖物那么简单,他极可能是想借此复活某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灵魂!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践踏无数生命的禁忌行为!
顺着这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线索,吴生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在镇内外明察暗访,利用现代信息网络结合传统的探查手段。最终,所有的蛛丝马迹,那些失踪报告的空白时段、监控录像中模糊的拖拽痕迹、镇上老人关于郊外“不干净”的闲谈,都隐隐指向了镇郊一座荒废多年的宅院。那里据说曾是某个富商修建的别墅,后来家族破败,便一直荒废至今,平日里连顽童和流浪汉都对其敬而远之。
越是接近那座被藤蔓和杂草半包围的宅院,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臭、血腥和浓郁不化妖气的味道就越是令人作呕。吴生彻底收敛了全身气息,心跳和体温都降至最低,如同真正的幽灵般,绕过锈蚀的铁门,潜入宅院之内。
院子里的景象堪称骇人。几个半人高的、污渍斑斑的粗麻布袋随意堆放在墙角,有的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已经高度腐败、难以辨认形状的暗红色尸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苍蝇成群结队地盘旋。而在那些袋子周围,几只体型远异常鸡、接近鸵鸟大小、羽毛暗沉如沾满污血、眼神赤红如燃烧炭火的“鸡”,正如同尽职的守卫般踱步,它们尖锐的喙和弯曲的爪子,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寒光。
几乎在吴生踏入院子,脚底踩断一根枯枝的瞬间,那几只鸡妖便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中凶光毕露,发出“咕咕”的、如同砂石在铁皮上摩擦般的怪叫,强有力的下肢蹬地,振翅便扑了上来!它们的速度快得超出常识,带起一阵腥风,尖锐的喙直啄眼睛与喉咙,利爪则撕向胸腹等要害,攻势狠辣,配合默契。
与此同时,墙角一个看似空置的麻袋如同拥有生命般猛然鼓胀起来,袋口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骤然张开,产生一股强大的、针对活物生气吸力,地面的尘土、枯叶、碎石纷纷被卷入其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想要将吴生也吞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