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 9 月的太原城，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城东田垄里的玉米穗已经灌浆，沉甸甸地压弯了秸秆。王栓柱蹲在田埂上，帮王大爷把倒伏的玉米扶起来，用稻草绑牢 —— 再过半个月就能秋收，可这几天，榆次方向的枪声总在夜里传来，像块石头压在老乡们心里。“柱子，昨晚又听见枪响了，是不是国民党军又要来了？” 王大爷摸着玉米穗，手指捏着饱满的颗粒，眼里满是担忧，“这玉米要是被他们抢了，冬天可咋过？”
王栓柱还没开口，就见村口传来马蹄声，是通讯兵小马，他骑的马嘴里喷着白气，手里举着份电报，往钟楼指挥部的方向跑。“大爷，您别慌，俺去指挥部看看，有消息就来告诉您。” 王栓柱拍了拍手上的土，跟着小马往城里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自从上个月守住榆次南站，国民党军没再正面来犯，可夜里的侦察兵总在粮道附近晃，肯定在憋坏主意。
指挥部里，李云龙正对着地图抽烟，烟斗里的烟丝烧得 “滋滋” 响，烟灰落了一地。赵刚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份侦察报告，眉头拧得比上次还紧：“阎锡山的整编第三十师，把补给点设在了太谷的胡村镇，离咱们粮道只有三十里，这几天一直在往那里运弹药和粮食，看样子是想囤积物资，冬天再反扑太原。”
“胡村？” 李云龙把烟斗往桌上一磕，火星溅在地图上，“那地方俺知道，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大路通外面，是个易守难攻的疙瘩！阎锡山把补给放那儿，就是想卡咱们的脖子 —— 冬天物资运不进来，咱们和老乡们都得冻饿肚子！”
赵刚指着地图上胡村旁的一条虚线：“这是老乡们说的‘羊肠道’，从榆次的后山绕过去，能通到胡村的西城门，就是路窄，只能单人过，还得翻三座山。”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侦察兵说，胡村的国民党军修了三个碉堡，围着补给仓库，还抓了老乡们当民夫，帮他们搬弹药。”
“抓民夫？反了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站起来，军靴踩在地上 “噔” 一声响，“传我命令，一营留一个连守榆次南站，其余人跟我正面佯攻胡村大路；二营跟赵刚走羊肠道，从西城门摸进去，炸了他们的补给仓库；老周带工兵班，准备炸药，这次要让阎锡山的补给点变成火海！”
消息传到村里时，王栓柱正在帮刘婶晒玉米。听到要打胡村，他扔下木耙就往指挥部跑：“李师长！俺熟榆次的后山，羊肠道俺跟着猎户走过好几次，能给二营当向导！” 李云龙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还有手上磨出的老茧 —— 这半年，少年从怕枪的老乡，变成了能扛着锄头护粮的汉子，眼里的稚气早被坚毅取代。“好！就你当向导！记住，路上要小心，别让国民党军的岗哨发现！”
刘婶也赶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二十多个贴饼子，还有几包晒干的野菜：“二营的同志要翻山，这饼子抗饿，野菜煮水还能解渴，俺连夜烙的，热乎着呢！” 张奶奶拄着拐杖，也颤巍巍地来送东西，是十几双布鞋，鞋底缝了三层麻布，还纳了防滑的麻绳：“山里路滑，让同志们换上，别摔着。”
傍晚时分，部队分两路出发。李云龙带着一营，扛着步枪和迫击炮，往胡村大路走，故意把队伍拉得很长，还让战士们时不时放几枪，装作要正面进攻的样子。“都给俺装得像点！把迫击炮架在山头上，往胡村外围轰几炮，让阎锡山的人以为咱们要硬攻！” 李云龙趴在山头上，用望远镜看着胡村的方向，远处的碉堡里已经有国民党兵探出头，机枪口对着大路，正好中了他的佯攻计。
与此同时，赵刚带着二营，跟着王栓柱往榆次后山走。羊肠道果然窄，最窄的地方只能侧着身子过，旁边就是悬崖，夜里的风刮得树枝 “呜呜” 响，像鬼哭。王栓柱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火把，火把的光只能照见前面两步的路：“赵政委，前面有个山洞，是猎户歇脚的地方，咱们可以在那儿歇会儿，等后半夜再摸进胡村。”
山洞里，战士们围着篝火吃贴饼子，王栓柱把自己的饼子掰了一半，递给一个年轻的战士：“你多吃点，等会儿炸仓库，得靠你们力气大的。” 那战士叫小郑，才十七岁，是去年鬼子投降后参军的，接过饼子，眼里有点红：“栓柱哥，俺要是牺牲了，你就告诉俺娘，俺没给她丢人。” 赵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都别瞎说！咱们不仅要炸仓库，还要活着回来，帮老乡们收玉米！”
后半夜，风更凉了。王栓柱带着二营，从羊肠道绕到胡村西城门。城门旁的碉堡里，国民党兵正打盹，火把的光从碉堡缝里漏出来，昏昏沉沉的。老周带着工兵班，猫着腰摸到碉堡下，把炸药包贴在碉堡门上，拉了引线就往旁边躲。“轰隆” 一声，碉堡的门被炸得粉碎，里面的国民党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士们的步枪撂倒了。
“快！往补给仓库冲！” 赵刚大喊着，二营的战士们像潮水一样涌进西城门。仓库旁的国民党兵没想到后面会来敌人，乱作一团，有的往碉堡里跑，有的扔下枪就躲。老周带着工兵班，往仓库的木门上贴炸药，可刚要拉引线，就见仓库里跑出几个民夫，对着战士们喊：“别炸！里面有老乡！”
是被抓来的榆次老乡，有十几个，都被绑着胳膊，脸上沾着灰。赵刚赶紧让老周停手，战士们冲进去，解开老乡的绳子。“同志，仓库里有好几万斤粮食，还有不少弹药，都在里间！” 一个姓孙的老乡拉着赵刚的手，指着仓库的里间，“国民党军的长官在里面，还想烧粮食呢！”
赵刚带着战士们冲进里间，果然看到一个国民党军官，正举着打火机，要烧粮袋。“放下！” 小郑举着枪，对着军官大喊。那军官愣了一下，突然把打火机往粮袋上扔，小郑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粮袋，打火机的火燎到了他的胳膊，疼得他直抽气，却死死按住粮袋，没让火燃起来。
战士们冲上去，把军官按在地上。老周赶紧用脚踩灭粮袋上的火星，赵刚看着小郑胳膊上的燎泡，心里一阵疼：“快找卫生员，给小郑处理伤口！” 小郑却摇了摇头，指着粮袋：“政委，粮食没事就好，俺这点伤不算啥！”
此时的胡村大路上，李云龙正带着一营佯攻。碉堡里的国民党兵见西城门方向火光冲天，还传来爆炸声，知道被偷袭了，赶紧调兵往后面支援。“想跑？没那么容易！” 李云龙冷笑一声，让战士们把迫击炮往碉堡轰，“给俺炸！把这些碉堡都炸平，让他们回不去！”
迫击炮的炮弹落在碉堡上，砖石乱飞，国民党兵的机枪声渐渐弱了。李云龙带着一营冲下山头，往胡村里面打，和赵刚的二营汇合。两路部队夹击，国民党军没了斗志，有的投降，有的往山里跑，天亮时，胡村终于被拿下。
仓库里，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清点物资：三万斤小米，五千发子弹，还有十几门迫击炮 —— 这些都是阎锡山准备用来反扑的本钱，现在全成了八路军的战利品。“这些粮食，够咱们和老乡们过冬了！” 赵刚笑着说，手里拿着本国民党军的补给账本，上面记着抢来的老乡粮食数量，气得他把账本摔在地上，“阎锡山这群混蛋，连老乡的救命粮都抢！”
李云龙走到仓库外，看着老乡们和战士们一起搬粮食，脸上露出了笑。王栓柱正帮着扛粮袋，肩上勒出了红印，却还在喊：“快！把粮食运到粮道上，老乡们还等着收玉米呢！” 刘婶带着村里的妇女，在胡村的空地上支起大锅，煮着小米粥，给战士们和老乡们喝。张奶奶拿着布鞋，挨个给战士们试：“这鞋合不合脚？不合脚俺再改，山里路滑，得穿舒服点。”
小郑坐在旁边，卫生员正给他涂烫伤药。妞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来了，手里拿着个桦树皮本子，递给小郑：“郑哥哥，俺给你画了个玉米，等你伤好了，俺们一起帮王爷爷收玉米。” 小郑接过本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玉米画，眼泪掉在本子上，却笑着说：“好，等俺伤好了，就跟你一起收玉米。”
中午的时候，物资开始往太原城运。独轮车的轮子在土路上 “吱呀” 响，载着粮食和弹药，也载着胜利的喜悦。李云龙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太原城钟楼 —— 红旗还在钟楼顶飘着，像一面永不倒的旗帜。
赵刚走过来，递给李云龙一壶水：“中央来电，表扬咱们拿下胡村，断了阎锡山的补给，还让咱们趁胜追击，把太谷的几个小据点也拔掉，彻底巩固粮道。” 李云龙喝了口水，把水壶递给赵刚：“好！等帮老乡们收完玉米，咱们就去拔据点！阎锡山想跟俺李云龙斗，还嫩了点！”
王栓柱推着独轮车，走在队伍里，车把上挂着妞妞给他的玉米画。风里带着玉米的清香，还有小米粥的甜香，他看着前面的李云龙和赵刚，看着身边的战士们和老乡们，心里突然觉得踏实 —— 不管国民党军有多凶，只要军民同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守不住的家。
傍晚的时候，队伍回到太原城。钟楼下，老乡们早就等着了，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拿着红薯，往战士们手里塞。王大爷拉着李云龙的手，往他怀里塞了个煮熟的玉米：“李师长，尝尝俺家的玉米，甜着呢！这都是托你们的福，才能保住这玉米。”
李云龙接过玉米，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心里满是暖意。他看着眼前的老乡们，看着亮着灯的学堂，看着田垄里的玉米，突然想起自己常说的那句话 ——“狭路相逢勇者胜”，可这勇气，不仅来自战士们的枪，更来自老乡们的支持，来自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
夜里，指挥部的灯还亮着。李云龙和赵刚对着地图，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 太谷的几个据点，阎锡山的残余部队，还有即将到来的秋收保卫战。窗外，偶尔传来学堂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老乡们收玉米的谈笑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成了最动听的战歌。
李云龙拿起烟斗，重新装满烟丝，点上火，烟雾里，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那天 —— 太原城的玉米熟了，老乡们笑着收粮，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再也没有枪声，没有战争，只有安稳的日子，和这片土地上永远的和平。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只要和老乡们站在一起，和战士们站在一起，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没有实现不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