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与火花”武器店藏在沃森区一个由旧工业管道改造而成的拱廊市场深处，招牌是一块用报废子弹壳拼成的、不断闪烁火花的铁砧图案。这里是老铁的地盘，一个脾气比他的商品还要硬的老兵油子，也是林夜这种底层从业者少数能接触到的不那么黑心的武器来源之一。
推开沉重的、带有防弹涂层的金属门，门铃发出刺耳的电子嗡鸣。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枪油、金属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柠檬味的清洁剂气息。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枪械，从老旧的化学动力手枪到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能量武器，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种型号的子弹、能量弹夹和改装件。
但今天，站在柜台后的不是那个叼着雪茄、满脸疤痕的老铁。
是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门，正踮着脚，试图将一把造型夸张的长管霰弹枪挂到墙上的固定架。这个动作让她本就修长的身形显得更加挺拔，一件紧身的黑色工装背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背部线条，下身是磨损严重的工装裤，脚踩一双厚重的合金头作战靴。一头火红的短发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似乎是听到了门铃，她猛地回过头，动作带着一种猫科动物般的警觉。
林夜看清了她的脸。年纪不大，可能二十出头，五官明艳张扬，一双碧绿的眼眸像是最上等的翡翠，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上下打量着林夜。她的左边眉骨上穿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圆环，为她增添了几分野性不羁。
“关门了，或者你需要什么快点说。”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沙哑，像砂纸磨过天鹅绒，语气很不客气。她是露西，老铁的独生女，这家店的“临时”看管者，传闻中脾气比她爹还爆。
林夜没在意她的态度，走到柜台前。“我找老铁，买点东西。”
露西嗤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霰弹枪，双臂环抱靠在柜台上，这个动作让她背心的领口微微下坠，露出小片蜜色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但她毫不在意。“老铁出门了，归期不定。至于你……”她再次扫了一眼林夜洗得发白的外套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我们这不收垃圾，也不赊账。”
赤裸裸的轻视。林夜习惯了。在夜之城，外表几乎决定了一切。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伸进怀里。露西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身体微微紧绷，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向柜台下方——那里通常放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但林夜掏出的，只是一个皱巴巴的电子记事本，上面是他罗列的采购清单，以及一小叠信用点。
“我不收垃圾，也不赊账。”林夜平静地重复了她的话，将清单和信用点推了过去，“看看这个。”
露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镇定。她漫不经心地拿起记事本，目光扫过清单：“基础款‘夜莺’手枪一把，配套9mm穿甲弹两个基数……军用级合金匕首一柄……便携式电子破解器……嗯？”她念到这里，抬起头，绿眼睛里带着戏谑，“小子，你这是打算去给荒坂塔擦玻璃，还是去旧厂房偷铜线？这点东西，连门口的保安机器人都搞不定。”
林夜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她刚才试图挂上去的那把长管霰弹枪上。那把枪造型很酷，枪管明显加长并刻有散热纹路，握把似乎是某种生物骨骼改造，但……
【检测到可分析物品。】
【物品：‘怒火’改装霰弹枪（原型）】
【状态：严重改装，存在结构性隐患。】
【隐患详情：枪管与机匣连接处过度切削，膛压峰值时存在%&…￥#@破裂风险（具体数据流闪过）。建议：避免使用高爆弹药。】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精确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把‘怒火’，”林夜突然开口，打断了露西的继续嘲讽，“是你改的？”
露西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把霰弹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被警惕取代：“是又怎么样？老娘的手艺，这附近谁不知道？”
“手艺不错，”林夜语气依旧平淡，“想法也很激进。加长枪管提升初速，生物握柄增加贴合度……但是，为了减重和造型，你在枪管和机匣的连接部铣削得太薄了，尤其是靠近下方的这个应力集中点。”
他伸手指向枪管下方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凹槽位置。“如果用高爆独头弹或者某些超载的霰弹，这里承受的峰值膛压会超出材料的疲劳极限。运气好，只是卡壳；运气不好……”他顿了顿，看着露西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炸膛的可能性，不低于百分之三十。”
店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老旧通风管道的嗡鸣声。
露西脸上的戏谑和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恼怒。她猛地站直身体，碧绿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夜，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难以置信，“那个位置，我用了特殊工艺处理，理论上……”
“理论上，微观裂纹已经形成，只是还没扩展到临界点。”林夜接过话头，借助系统提供的分析，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你用的应该是‘夜之城工坊’出品的7系强化铝，而不是更稳定的军用级钛合金。减重是做到了，但强度牺牲太大。”
露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中了她改装时内心最隐秘的担忧和权衡。她为了追求极致的轻量化和酷炫外观，确实在材料上做了妥协，并且自认为处理得天衣无缝。就连老铁那个老混蛋，也只是觉得这把枪“华而不实”，却没看出这个致命隐患！
这个看起来穷酸、弱不禁风的家伙，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他甚至没上手摸过！
震惊过后，是一种被碾压的无力感，随即涌上的，是强烈的好奇和一丝……遇到同行高手的兴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再次打量林夜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轻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兴趣和探究。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忍不住问道，声音柔和了许多。
“顾客。”林夜指了指桌上的清单，“现在，能帮我配货了吗？我赶时间。”
露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废话，一把抓过清单，转身开始在后面的货架上快速翻找。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了如指掌。
很快，一把保养良好的“夜莺”手枪、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一柄闪着寒光的合金匕首，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的破解器被放在了柜台上。
“喏，你要的东西。”露西说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干脆，但少了那份刺人的锋芒。“‘夜莺’帮你校准过了，匕首是上次公司部队清扫战场流出来的好东西，破解器是基础款，但破解一般的电子锁够用了。”
林夜检查了一下物品，质量确实不错，尤其是那把匕首，入手沉甸甸的，刀刃的弧度带着一种致命的美感。“多少钱？”
露西报了一个数字。比林夜预想的要低，几乎接近成本价。
林夜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露西抱起手臂，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带桀骜的表情，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看在你帮我避免了一次可能炸飞某个倒霉蛋——或者我自己的脸的事故份上。顺便……”她顿了顿，绿色的眼眸直视着林夜，“活着回来。”
她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柜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枪油和少女体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还想和你聊聊，”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个问题的。”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脾气火辣的武器店看店小妹，而是一个对未知技术和知识充满渴望的同行，一个开始对眼前这个神秘穷小子产生浓厚兴趣的女人。
林夜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认真和好奇的漂亮脸蛋，心中微微一动。他收起武器和装备，将信用点推过去。
“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没有给出承诺，拿起东西，转身离开了武器店。
身后，露西看着他那消失在门外的、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墙上那把差点酿成大祸的“怒火”霰弹枪，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充满兴趣的弧度。
“有意思……林夜是吧？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