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靴子在联军大营的泥地上踩出深深的坑，每一步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沉重——前一刻刚在自己军营里画完“追击董卓分财宝”的大饼，把士兵们的积极性哄得老高，下一刻就得挨个敲诸侯的帐篷，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借兵。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借兵清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诸侯的名字，每划掉一个，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窜一分。清单最顶端是袁绍，曹操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盟主帐篷的门帘，门帘上绣的“盟主威武”四个字，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讽刺。
“盟主在吗？孟德有要事相商！” 曹操的声音尽量放得恭敬，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他怕自己一开口就骂出声。
帐篷里传来“叮当”一声，像是玉佩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袁绍慢悠悠的回应：“进来吧，别碰坏了我新摆的铠甲摆件。”
曹操掀帘进去，一眼就看见帐篷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木架，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铠甲部件——有镶着假宝石的护心镜，有绣着鸳鸯的肩甲，甚至还有个缀满羽毛的头盔，看起来活像只开屏的孔雀。袁绍正踮着脚，用一根银簪子挑着铠甲上的灰尘，嘴里还哼着小曲。
“盟主，” 曹操开门见山，“董卓迁都长安，军心涣散，正是追击的好时机！我愿带五千士兵前往，恳请盟主借我三千兵力，助我一臂之力！”
袁绍放下银簪，转过身来，身上穿的便服都绣着金线，比曹操的铠甲还华贵。他上下打量了曹操一番，皱了皱眉：“孟德啊，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铠甲都歪了，成何体统？” 说着，指了指木架上的铠甲，“我刚把这些宝贝整理好，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孤品，要是打仗磕着碰着，多可惜？”
曹操耐着性子说：“盟主，打败董卓，恢复汉室，比这些铠甲重要百倍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 袁绍摆了摆手，走到一个镶珍珠的头盔前，轻轻抚摸着，“铠甲是男人的脸面，我身为盟主，脸面能不重要吗？再说了，我的士兵们最近训练太辛苦，个个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得让他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曹操差点被气笑：“士兵们每天在大营里喝酒打牌，哪来的辛苦？” 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换成了恳求，“盟主，就借我三千人，打完仗，我把缴获的财宝分您一半！”
袁绍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财宝哪有我的铠甲金贵？再说了，万一你输了，我的士兵岂不是白白牺牲？不行不行，我得对我的士兵负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真想去，就自己去，我精神上支持你——等你打赢了，我给你颁个‘勇毅将军’的奖状，用金箔写的。”
曹操看着袁绍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发闷，转身就走，出门时差点被帐篷门槛绊倒。他在心里暗骂：“精神支持值个屁！金箔奖状能当饭吃？”
清单上划掉袁绍，下一个是袁术。曹操直奔袁术的粮草大营，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红烧肉的香味，混杂着粮食发霉的味道，熏得人直皱眉。袁术的帐篷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腰间都挂着油光锃亮的刀，见曹操过来，拦了一下：“袁将军正在用膳，闲人免进。”
“让开！我有军务找他！” 曹操一把推开侍卫，掀帘而入。
帐篷里烟雾缭绕，袁术正坐在一张大桌子前，面前摆着满满一桌子菜——红烧肉、炖鸡、酱肘子，还有一壶烫好的黄酒。他手里拿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看见曹操进来，头都没抬：“孟德啊，来得正好，一起吃点？这红烧肉，我让厨子放了三遍糖，甜得很。”
曹操看着满桌子的菜，再想起自己士兵们吃的掺沙糙米，心里的火气更旺了：“公路，别吃了！董卓逃跑了，我要追击，借我两千粮草，再借两千士兵！”
袁术把鸡腿骨头扔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嘴，斜了曹操一眼：“借粮？借兵？孟德，你怕不是穷疯了？” 他指了指帐篷角落堆着的粮袋，“你看，我这儿的粮都快见底了，士兵们的粮都掺了二成沙，我自己都快吃不上红烧肉了——” 说着，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再说了，我的士兵都是吃粮长大的，不能白白拿去给你送命。”
曹操指着那堆粮袋：“那堆粮袋至少有上千石，怎么会见底？”
“你懂什么！” 袁术脸一沉，“这些粮要留着防备万一，万一董卓打回来，或者联军内部有变动，我不得有粮防身？再说了，你追击董卓，万一有埋伏，我的士兵和粮草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可没那么傻。”
曹操急道：“我已经打探过了，董卓的队伍走得很慢，根本没设埋伏！”
“你怎么知道没有？” 袁术翻了个白眼，“董卓那老贼诡计多端，说不定在前面挖了个大坑，就等你跳呢！我可不去凑这个热闹。”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要是实在想去，就自己去，别来烦我吃红烧肉。”
曹操看着袁术油光满面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走，出门时听见袁术在身后喊：“记得把门关上，别让苍蝇飞进来，污染了我的红烧肉！”
接连碰壁，曹操的脚步都沉了几分。清单上划掉袁术，下一个是孔融。孔融的帐篷里安安静静，和其他诸侯帐篷里的喧闹截然不同，老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沙沙”的写字声。
曹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孔融的声音：“进，别弄乱了我的诗稿。”
帐篷里摆满了竹简和纸张，地上、桌子上、甚至床榻上，到处都是写满字的诗稿。孔融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奋笔疾书，头都没抬。
“文举兄，” 曹操放轻脚步，“我打算追击董卓，恳请你借我一千士兵，助我一臂之力。”
孔融笔下一顿，写歪了一个字，他皱着眉，拿起一块橡皮（据说是他自己发明的，用糯米和木屑做的）擦了擦，才慢悠悠地说：“追击？多没意思。我刚写了一首《骂董十三行》，你听：‘董卓老匹夫，烧城如烧炉。百姓哭啼啼，他却乐呵呵。’ 怎么样，骂得解气吧？”
曹操扶着额头：“文举兄，写诗骂不死董卓！得真刀真枪地打！”
“你懂什么？” 孔融放下毛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文字是最锋利的武器，我一首诗传出去，能让董卓气得三天睡不着觉，比你打十场仗都管用。再说了，我手下的士兵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们去打仗，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曹操看着帐篷角落站着的几个士兵，个个面黄肌瘦，手里拿着的不是刀枪，而是书本，忍不住扶额：“他们是士兵，不是书生！”
“在我这儿，士兵也是书生。” 孔融拿起一张诗稿，“我正打算写一首《联军摆烂赋》，把你们这些想打仗的、不想打仗的，都写进去，流传千古。你要是不打扰我，等写好了，第一个给你看。”
曹操深吸一口气：“我不要看诗，我要借兵！”
“借兵没有，借诗稿倒是可以。” 孔融指了指地上的诗稿，“你要是喜欢，随便拿，就当我支持你追击了。”
曹操看着满地的诗稿，只觉得头晕目眩，转身就走——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些诗稿全烧了。
接下来是刘岱，他的帐篷里传来打牌的声音，曹操掀帘进去，看见刘岱正和几个将领围着桌子打牌，桌子上还放着几壶酒。
“公山兄，” 曹操打断他们，“董卓迁都，我要追击，借我一千士兵！”
刘岱手里拿着一张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孟德，你别开玩笑了，追击董卓？多危险啊。你看我的战马，昨天崴了脚，现在还瘸着，没法打仗。”
曹操看向帐篷外，刘岱的战马正悠闲地吃着草料，四条腿好好的，哪里瘸了？“公山兄，你的马明明好好的！”
“哎，你不懂，” 刘岱放下牌，揉了揉膝盖，“是我骑马来的时候崴了脚，现在走路都疼，怎么带兵打仗？再说了，我的士兵们最近都闹肚子，上厕所都排着队，根本没力气追击。”
旁边一个将领忍不住笑出声，被刘岱瞪了一眼，赶紧捂住嘴。曹操看着他们桌上的酒肉，心里清楚，这些人根本就是怕打仗，找借口推脱。
“公山兄，就借我一千人，打完仗，我请你喝酒！” 曹操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刘岱摆了摆手：“喝酒可以，打仗不行。我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还是找别人吧。” 说着，重新拿起牌，“来，继续打牌，别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了兴致。”
曹操咬了咬牙，转身离开，心里的火气已经快烧到头顶了。他又接连找了乔瑁、袁遗、张邈几个诸侯，结果无一例外，全被拒绝了。
乔瑁说自己的武器都生锈了，得重新打磨，至少要磨半个月才能用；袁遗说自己的士兵们想家了，个个哭着要回家，拦都拦不住；张邈更绝，说自己最近得了风寒，咳嗽不止，连马都骑不了，只能在帐篷里养病——可曹操明明看见他刚才在帐篷外和人摔跤，精神好得很。
一圈跑下来，曹操的借兵清单上，所有诸侯的名字都被划掉了，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批注：“拒借，理由：铠甲怕碰\/粮草不够\/要写诗\/马崴脚\/闹肚子\/武器生锈\/想家\/风寒……”
他站在大营的空地上，看着夕阳西下，把诸侯帐篷的影子拉得老长，心里又气又委屈。自己一心想报效朝廷，讨伐国贼，可这些诸侯一个个只知道摆烂、享乐，根本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一群胆小鬼！一群废物！” 曹操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喊，声音在大营里回荡，引来几个士兵的侧目。
他的贴身侍卫夏侯渊走过来，递上一碗水：“将军，别气了，这些诸侯本来就是些酒囊饭袋，指望不上他们。”
曹操接过水，一饮而尽，碗重重地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发出“哐当”一声。“指望不上就不指望了！” 他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他们不借兵，我就带着自己的五千士兵去！就算只有五千人，我也要追上去，和董卓拼一拼！”
夏侯渊愣了一下，随即抱拳：“将军去哪，我就去哪！就算只有我们五千人，也绝不退缩！”
曹操看着夏侯渊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至少，还有人愿意跟着他。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军营方向，士兵们已经收拾好行囊，一个个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里却带着对财宝的渴望，那是曹操画的饼，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动力。
“走！” 曹操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长安的方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咱们自己去！只要追上董卓，打败他，财宝就是咱们的，功劳也是咱们的！到时候，让那些摆烂的诸侯们后悔去吧！”
五千士兵跟着曹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队伍路过诸侯们的帐篷时，里面传来喝酒划拳、弹琴唱歌的声音，和他们这支奔赴战场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帐篷，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你们对我冷眼旁观，他日我功成名就，定让你们高攀不起！” 说完，一夹马腹，带着队伍，朝着荥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队伍离开后，袁绍的帐篷里，袁绍正对着铠甲摆件发愁：“到底是镶金冠好看，还是镶银冠好看呢？” 袁术的帐篷里，袁术正啃着第三块红烧肉，嘴里嘟囔着：“幸好没借粮给曹操，省得浪费我的红烧肉。” 孔融的帐篷里，孔融正得意地看着刚写好的诗：“《嘲孟德追击赋》，这名字不错，定能流传千古。”
而那些拒绝出兵的诸侯们，根本没把曹操的追击放在心上，他们觉得，曹操这一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可他们没想到，正是这次看似冲动的追击，让曹操在天下人面前，赚足了名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曹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董卓，打一场胜仗，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