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跟新纳进府的小妾胡闹到大半夜的史惟贤,才揉着有些发胀的头醒过来。
等他洗漱完,长随进来禀报:“大人,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
晚宴已经定好了珍馐楼,给新来的迟大人接风洗尘。”
帖子?
晚宴?
新来的迟大人?
史惟贤正觉得脑子里懵懵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有哪儿不对。
长随已经恭声贺喜:“恭喜大人,即日起就可以去升任京官了!”
史惟贤脑袋里仿佛被打开了开关,脸上也涌出了笑容。
对对,他要升任了,要去天子脚下任京官了!
哪怕是同品阶,京官也比地方官员要高一等,何况他去京都还是升任!
刚妆扮好的小妾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事她之前半点风都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碍她也赶紧过来跟史惟贤道喜。
“恭喜老爷,老爷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史惟贤乐得哈哈大笑,一手揽住小妾的柳腰摸了几把,另一只手大手一挥:
“这小嘴儿这么甜,该赏!”
又看向长随,“你也去领赏!”
不消半个时辰,史知府府中小妾和长随因为恭贺他高升调任京官得赏的事,就传了出来,坐实了史惟贤要走的事。
所以,今天早上知府府中才发出来给新任知府接风洗尘晚宴帖子的事,虽然仓促又突然,大家也不以为异了。
指不定史惟贤早就收到了消息,就是想着多刮点油,才一直瞒下了这消息呢?
对于一直没露面的史昌兴,大家更是以为,肯定是帮着史惟贤先押车走了。
毕竟史惟贤来了巫州,可是刮了三尺地皮呢!
不先运走大部分,等走的那么拖的东西太多,岂不是太碍着人眼了?
下午,一众属官以及安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早早就来了珍馐楼。
虽然暗地里恨史要钱恨得牙痒痒,好歹今后再也不用打交道了,且对方又是升任,大家还是撑着脸面,给史惟贤送上了份程仪。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新任知府跟前刷脸!
史惟贤前脚刚到,迟宴就在几名威风凛凛的护卫的拱卫下,后脚跟着进来了。
微微扬着的下巴,看似和蔼实则矜傲的一抹微笑,那气度和气派,一看就是京官的架势。
连跟他身后的小厮,虽然年纪看着小点,那气场也足有两米八,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脸上还带着些病容的何保国立即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极快地瞄了眼跟在迟宴身后、作小厮打扮的叶蓁,率先跟迟宴行礼:
“迟大人,一路辛苦了!”
听到这话,史惟贤觉得雾蒙蒙的脑子被点进了一丝灵光,很快想了起来,是了,过来接任他的姓迟,之前是在京中某处任职。
史惟贤也笑了起来:“迟大人,久仰久仰!没想到是你过来,来来来,快请进!
知道你远道而来,行路辛苦,我这里已经略备薄酒,给你接风洗尘。”
史惟贤都开口了,看样子还跟迟大人认识,众人也纷纷跟着拱手行礼:“迟大人,久仰,快请!”
一场酒宴,顺利让迟宴在安平城众人跟前露了脸,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知府权力的交接。
史惟贤更是直接在酒宴上放话,明天一早他就要带人离开安平城,还说大家的心意,他今天已经收到了,明天不用来送别。
迟宴也一口应下,说自己会亲自去送,又点了何保国一起作个代表就行,不用兴师动众。
新任知府都这么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下。
毕竟真心想去送史惟贤的,还真没有,个个都在心里敲锣打鼓,巴不得他快走。
何保国到底久病还未痊愈,撑了半场,见正事都谈得差不多了,就先告罪回家了。
一回何府,王婵就紧张地扶了他躺下,小声问道:“如何?”
主要是,叶姑娘说干就干,这时间也实在是太紧了。
何保国接过儿子递过来拧得半干的温热帕子,用力揩了一把脸,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史惟贤当众跟迟大人交接了!”
王婵暗吸了一口冷气:“叶姑娘真是……仙家手段!”
那史惟贤一个大活人,完全就是叶姑娘手里的牵线木偶,让他怎么动,他就怎么动,还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坚定了决心:一定好好支持这位新来的迟大人,叶姑娘让他们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绝对不少迈半步!
珍馐楼这一顿宴罢已是深夜。
在迟宴有心引导下,史惟贤被大家伙儿频频敬酒,喝得酩酊大醉,被稀里糊涂地送回了府。
等史府的几个小厮簇拥着史惟贤往后院去了,迟宴这才掸了掸衣袖,微微皱眉扫了眼随着人一起送来的几大箱程仪。
那里面可是有不少珍宝,大家也是熟悉史惟贤是个什么品性,才会按之前的常例这么送。
反正人都要走了,也就最后这一次了,不照常例,岂不是把人得罪了?
迟星河低声嘀咕了一句:“难怪别人要叫他‘死要钱’!”
叶蓁轻笑:“不过,现在都便宜我们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去帮史惟贤把该收拾的都收了。”
迟星河瞬间如大热天喝了一碗冰水,整个人都舒服了。
迟宴连忙提醒了一句:“城主,你可得给我留一部分启动资金。
我可不信史惟贤还会好心给我留下多少库银和粮食!”
按官场惯例,马上就要秋收了,到时候秋粮入库就能接上火了,寅吃卯粮能吃上,以前的糊涂账又能继续糊一年了。
但是,要是去查粮库,库里的粮包除了外面的几袋是陈米,里面的八成都是沙土袋冒充的。
能否平稳拿下巫州,财力支持也是个关键。
叶蓁一口就应下了:“行,一会儿我收好东西就来找你们。
迟队长,你留几个脑子快数学好的护卫等着,帮忙记账。
我估摸着,这一回我们肯定能吃饱!”
迟星河苍蝇搓手:“到时候我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天时地利人和,掌控巫州岂不是指日可待?”
迟宴一口吸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天可怜见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被“天时地利人和”这话污染耳朵?